女人找茶（碴）聊歲月

今年過年前和朋友一起慶祝自己的生日，我有一位男性朋友和自己年齡相當，他約我見面，自然大魚大肉少不了，為了解膩，我後來去了他家喝杯小茶，順便瞧瞧他弄來的一套紫砂茶具與香臺，如圖所示。

這位朋友前一年結婚找我擔任伴娘，算是本人難得的幾位好哥們，他的漂亮外籍妻子正在學泡茶，因為聽不太懂中文，也就坐在一邊學著斟茶聞香。

他說：「妳都幾歲的大嬸了，還不趕緊找個男人定下來？」

我回答：「女人哪有男人命好啊？四十歲了還能騙個廿歲的小姑娘給你生兒子，既然你覺得人生這般便知足，那我也就繼續樂得自由自在，偶爾來蹭飯找茶（碴）得了。」

處女座的朋友習慣與我唇槍舌劍，互相雞蛋砸得稀哩嘩啦，確實是彼此的問題，這位朋友嫌他老婆不會泡茶，抽空找我過去教導一二，想想本人出社會多年，給人泡茶學得的工夫更勝往昔，這方面甘之如飴，也就幫他順手指導，只因他爸媽不會說英文和法文，這方面我能幫點小忙溝通一二。

我們聊起了往事，說起當初彼此不來電，沒想到暗自嫌棄對方的結果，這麼多年竟成了難得的莫逆之交，又聽他講起往事，不免感到相當唏噓。

當年認識的時候，這位男性朋友跟我一樣是學生，暑期打工的時候，考試的study week拖延得特別長，天氣又熱，整個月我都處於一種脾氣跟著暑氣特別壞的緣故，正巧與他都在一間電子公司專賣店兼職打工。

突然有一天，本人與另外兩個兼職的美少女同來，應徵也算順利，我不如她們長得嬌俏可愛，店長覺得我的模樣嚴肅冷漠，就派去倉庫打雜，兩個漂亮小姑娘則去櫃檯收銀，其中一位稍顯成熟的女孩子，有著白皙的肌膚與長長的卷髮，頗為吸引我這位老友，可以說是個萬人迷，那時此位男性老友天天盯著人家，我在背後很是看不起，覺得他就是個無聊的男大生。

這位男性朋友喜歡目測女孩子的三圍，縱然是學校高材生，總覺得輕佻了些，成天見他嫌這女孩的腿型不好看、那女孩的談吐俗氣云云，要不然就瞧不起別人的高職學歷，背後還不時說三道四，一個男人卻真是聒噪極了。

那個高職女孩很漂亮，一舉一動也實在令人心動，是男大學生必然牽掛的類型，後來我和她聊天，聽她說自己沒有男朋友，之前全職配合校方的建教合作工作，後來因為要兼職讀書，感覺太累，於是辭職後便找了這份兼差。

也不知為什麼，我這位男性老友跟我比較有得聊，那時我正準備升大學之後的各項安排，希望住在學校附近並多攢一些學費，跟那名漂亮的高職女生住得也近，此男便要我幫他套關係，以便能追上人家。

後來更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有一天我去打工的時候，發現這男人竟然天天騎著Dio小機車載那女孩來上班，成天為了能夠貼近美女而笑容滿面、欣喜若狂，我常勸他壓制住那種狂喜的下流表情，只見上班沒三個禮拜，男大生天天都在停車格等她，兩人一起上班，一同回家。

男大生的戀愛似乎很順利，泡妞過程也很圓滿，為了幫他拉走電燈泡，我還得和另一個談吐不佳的打工少女日日窩在一起吃中飯，有空就拉人家去倉庫，還為了他去倉庫把妹而偶爾得接下櫃檯收銀和打掃的工作。

那年中秋節前夕，男大生買好了當年最流行的冰淇淋月餅，在高職美少女所住的公寓樓下等待，想送禮時順便表白，但他當場忍住了，只說隔日有話想跟她談談。

翌日，那天早上上班，我忙著在打工的地方打掃收拾，男大生習慣在倉庫打瞌睡，每次基本都是我在忙，原本以為他還在偷懶，店長正好來店面探班，我就趕緊去倉庫找人。

沒想到，這位男性朋友正巧在倉庫門口對高職美少女告白，說有多喜歡她云云，當場我去了便有些尷尬，那個女孩也沒給男大生回答，當場一片沉默，然後只對他跟我露出微笑。

當天是星期六，晚上八點就下班了，男大生載著高職美少女回家，聽說兩人當時騎著機車卻一路沉默。

我這位老朋友當晚就買好一盒巧克力放在背包，打算隔天禮拜日送給她，於是星期天一早去她家樓下等著，準備再度清楚表白（老友告訴我，說他當時看起來一定就像個白癡），結果等到很晚，整天那姑娘都沒有出現，打公用電話去她住的地方也沒有人接。

那公用電話亭就在高職美少女家的樓下樹蔭處，投幣式又很破爛，還一直吃他的硬幣，男大生再接再厲打了十幾通電話，最後等到了晚上十點，那女孩仍沒有出現，於是他用當時店裡發的BBCall發了訊息，說是買了一盒巧克力藏放在她家門口的鞋櫃裡面。

等他回到家之後，大概十一點的時候，高職美少女回了他電話，說是跟朋友出去玩，巧克力收到了，也謝謝他的好意。

這位老朋友心中稍微安慰，以為可以順利和她交往，第二天還是騎著機車接她一起去上班，在機車上又跟高職美少女說了很多心底的話，希望她能接受自己，但她還是沉默，沒有回答。

又隔了一個星期，周六那姑娘忽然下午請假，說是周末有事情，男大生很鬱悶，跟我講了一個下午的廢話，當天我的小機車正巧壞了，他就順便「好心」送我去車站（沒載我回家，這個勢利眼）。

沒想到，我剛在公車總站的門口下車，剛好就看見那個高職美少女從另一邊走過斑馬線，但她身邊伴著一個男人，是我們打工那間電子器材小店的店長；那女孩把頭歇放在店長的肩膀上，他們十指緊扣，正在等一場似乎永遠過不去的紅燈。

男大學生傻了，我也愣在當場，或許他可能有衝上前去打人的想法，不過就捏了捏拳頭，懦弱地拉著我回他的小機車上，說是要載我回家。

我轉頭望著店長和高職美少女遠去的背影，愣了一下，差點被突然發動小機車的男大學生摔下來，只見他套上安全帽之後，整個背都在抖動，我想他可能眼淚已經不停一直流、一直流，就連臉上戴著的口罩都完全濕透了。

那是我這位老朋友第一次送我回家，也結下了不解之緣，認識差不多廿年之後，每當想起當年這段往事，他還是靈魂出竅一樣，對周邊的事物毫無感覺，然後告訴我，當年他有多傷心，那晚上不停流淚，估計當時誰見了都覺得這個男大生瘋了，而且還飆車飆到被開了張紅單。

在那之後，男大生離職，我卻跟他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縱然我繼續打工做到上大學之後，他卻再也沒去過那間電子器材店了，也再沒有見過那個高職美少女，從此以後讓那個倩影徹底在彼此的生活中消失。

這位老朋友告訴我：「愛情都是假的，只有友情和恩情長在。」

我問他，老朋友間哪有什麼「恩情」，此男大言不慚地說：「我對妳多好啊？以前載過妳回家，跟妳做朋友，像妳這種人多難親近，每年都找妳吃飯閒扯淡，還讓妳在這麼多年以後擔任伴娘呢！」

本來我們如此的好友就習慣跟對方找茶（碴），這樣的經歷可能現在已經沒有人會去思考為什麼了，老朋友從一介男大生出國念書、進入社會，能做就是讓自己變得更為強大，除了金錢、外貌、學識、身材之外，可說是面面俱到，在專業方面更獲得了相當的成就。

我不曉得是否每個人都會在各個方面完善自己，只不過認識這樣一位朋友，偶爾陪他喝喝茶、找找碴，說來也是一種屬於朋友之間難得的樂趣吧。

（代ROSY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