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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7/13 10:14:47瀏覽948|回應2|推薦46 | |
一切事件的發生,必然以「權」和「利」所觸動,不可能毫無來由。 更何況,朱慈璊(亦或楊起隆)那樣的男人,心裡想的多半就是這些了,此中種種猜疑,肯定有些緣故。 金思明是一個聰明人,對於很多事情,他第一個想的不是人性之中的飲食男女,以這將近兩年半接近朱三太子的印象,剛來中興官兵的李剛或許不太瞭解,但金思明敢肯定,即便他不完全能摸透這個假冒的前明王室後裔,可是能在戒備森嚴的首善之都北京舉事,僅僅糾結了一些滿清貴族的家奴或包衣(滿族身邊服侍的漢人奴才)就差點能成事,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這樣的男人,除了由重重圍捕之中順利脫身,還可以在退守及逃亡之際,持續聚集上千手下,一路拿下幾個山寨為基地,跑到陝甘等地建立如此大的據點,繼而號召江湖人士與天地會、滿清朝廷分庭抗禮,必然不會為了一個漂亮的寡婦就如此恣意奪人妻女。 話說回來,這個葉知秋到底是何身份? 思考了這許多日,金思明益發感覺,這個孀婦的氣質不同於常人,外貌或許較尋常女子美艷些,但是談吐和神態中的驕傲與貴氣,不太像是普通的小家碧玉,說是大家閨秀也有些瞧得低了。 那她到底是誰? 這個疑惑顯然有些耐人尋味,畢竟,朱慈璊如此具有政治精算能力的野心家,絕對不可能只考慮眼前的利益和色慾,所以這個問題或許只有一個答案。 「我查過,前朝姓葉的官員,三品以上有三位,而且品級最高的僅僅是一名御前帶刀侍衛。」 「那又如何?」 金思明沉聲說道:「在下查核營內資料,發現小李……您的夫君,出身不過是泉州李家村民,主公若想收了一名寡婦當姬妾,毋須如此費盡心機,還得金屋藏嬌。」 葉知秋擰腰舒臂,打了個輕促的呵欠,眼底漾著一抹慵懶的浮光,冷哼道:「你想說什麼?」 「泉州與台灣遙遙相對,此名葉姓帶刀侍衛,曾護送魯王至金廈,由天地會的陳總舵主來接應。」 細嫩的玉手穿入髮中,順著青絲慢慢梳爬,梳著梳著又頓在那兒,葉知秋眨眨眼,在一片氤氳的光影裡,金思明的雙眸尋到那張絕世無雙的臉,瞅個不停,愈看愈覺得符合自己的猜測。 朱慈璊對她可真好,錢都拿來給這女子打扮,或者用為裝飾室內用度裝潢之上了,她穿著一襲絳紫繻裙,雪青披帛搭在臂彎,外面披了一件青紫底牡丹大襦,纖腰用玉巾錦帶束起,足上還蹬著一對淺粉色羅襪。 不得不說,此女坐在紫檀木榻上,黑得溜滑的長髮垂在胸前,襯得唇色濃麗鮮豔、紅潤欲滴,而肌膚冰涼玉滑,身材豐滿動人。 只見那櫻唇誘人地張合:「有話就說,沒必要吞吞吐吐。」 金思明有些尷尬,雙眼不免又偷瞟過去,咿咿唔唔地問:「在下確信……李夫人肯定大有來頭。」七月天的,她幹嘛還披那件大襦?披帛雖薄,還有那雙包裹玉足的小襪,愈看愈礙眼。 葉知秋倒沒注意到他的腹誹,或者是一直偷瞥而來的目光,她默默地看著半掩的窗,若有所思地坐在那兒。 「那麼,」她轉回頭,銳利的眸光掃了過來,明明沒有絲毫武功,卻有一股奇特的威壓:「你認為我的來頭是什麼?」 金思明抿唇,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說出口:「李夫人應該不姓葉,有沒有可能……姓朱?」 葉知秋勾唇一笑,那嫵媚的模樣,乍看之下與朱成碧有兩分相似,使得他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是了,朱慈璊把人藏起來,不讓任何人親近她,顯見是想拿來當做籌碼,或許,就是為了現在還在台灣天地會總舵的那個魯王世子? 這樣一想,無論是她的身份,或者是朱慈璊的企圖,都能連成一條線,就看要如何說服她了。 「在下聽說,魯王朱以海十六年前由廈門出海,逃避韃子的追捕,連妻女都不得不倉皇捨下……」 葉知秋「哼」了聲,咬了咬唇瓣,閉上了那雙妖嬈的眼睛,沒有回答。 金思明繼續說道:「除了世子得以隨魯王走脫,傳聞朱以海還有一個小女兒,當年只有四歲……」 「呸,姓朱如何?姓葉又怎樣?到頭來,還不是讓人給監禁在這個地方了?」 見她嗤笑的模樣,金思明心中有些隱隱泛酸,但他思考片刻,仍然打算表態。 「給在下一點時間,必然……必然可以使夫人重獲自由。」 葉知秋寒聲道:「朱三太子的身份,你可曉得?」 金思明頷首:「在下有所聽聞,說是主上並非真正的太子殿下,而叫作『楊起隆』,真正的朱三太子,其實另有其人。」 「沒錯,那廝根本就是個西貝貨。」她咬牙切齒地說:「我們朱家的人,哪有可能會讓這等無恥的騙徒出來號召天下義士?你們這些走狗,既然知曉他是假的,竟然還助紂為虐?」 金思明很快地說:「公主……夫人別急,對於真正的朱三太子,在下已有一些眉目,只盼能合作揭發此一騙局,或可伺機起事……」 葉知秋冷哼:「現下怎能確定,你跟楊起隆不是串通起來騙我的?」 金思明柔聲道:「請您切莫憂慮,在下遵奉師命,只是在中興官兵潛伏著,並且搜集證據,打算輔佐真正的朱三太子登位,魯王世子……您的兄長,也在等待著,就等真命天子登高一呼,必可號令天下,一同推翻滿清韃子的統治,還我大明河山。」 沉吟半晌,葉知秋坐正身子,問道:「你真能讓我離開這裡?」 望著這個高貴的公主,想到她的身份,他遂屈膝半跪,垂首拜伏:「南少林金思明拜見殿下,草民願為大明江山,效勞駕前,萬死不辭!」 葉知秋一愣,盯著這個跪在前方的男子,她本想趨前扶起人來,又覺得受限於尊卑男女的關係,加上足踝還有一根粗鍊束縛著,僅僅伸指輕點他的肩膀,然後猶豫地抽身坐回,說道:「平身吧,被囚在這等汙穢之地,本宮也……就不必行如此大禮了。」 金思明抬起頭來,瞥見她收回的纖纖玉指,輕點在他肩頭上的碰觸,似乎帶著一絲舒緩的感覺,即使兩人並未真正肌膚接觸,但他所想到的,卻是古人所說「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那句話,不免偷覷了那只玉白的小手,心頭一陣怦然。 「思明……」她在唇間咀嚼這個名字,有一股情人呢喃的曖昧,並且頭一回對他露出微笑:「果然是個好名字,本宮相信你了。」 金思明看著她,胸臆升起一股渴望,以及激切想要獻出自己的所有來報國的念頭,他覺得自己願意為這個公主而死,而且在肯定她的身分之後,更有這樣的覺悟。 葉知秋又對他說:「你且去幫本宮整理亡夫遺物……有一把古琴,名為『天風海濤』,務必將之取到手,萬萬不可讓他人發現。」 金思明雖然有些疑惑,也不確定那琴是否還有別的秘密,只能應聲:「在下理會得,必不負公主所託。」 由於無法繼續深談,他很快趁隙離開了暢春閣,並且囑咐公主殿下,希望她「忍辱負重」。 金思明把一切都盤算好之後,肩頭上的擔子彷彿更重了,但他也甘之如飴。 想起李剛,真正的朱三太子後嗣,加上魯王朱以海的小公主,情勢就被陀子一樣推倒,滾得遠遠。 回到中興官兵,沒曾想能遇上魯王朱以海的女兒,這樣來說,日後同白門或者天地會,肯定又得有一番考量。 他滿懷心事地回去庶務司,批了些公文,隨口問了一個親兵道:「寨外可有什麽空著的駐地,可供使用的?」 那督軍想也不想,指著前方不遠處道:「此去四里開外,有個步兵大營底下設的巡檢營,供大營人馬調動時駐紮之用,屋舍校場一應俱全,閑置已久。」 「步兵大營麼?」金思明有些懊惱地想:又得對上右元帥高超了。 又聽那督軍說:「那地方平日胡亂堆些糧草器械,大人想去,下官可帶路。」 金思明搖頭:「不必了,天色已晚,明日上午再說。」又轉頭問道:「庶務司的雜物清單,有沒有一張『天風海濤』琴?」 那名督軍皺起眉頭想了想,拿出帳本翻看,找了許久,終於將一本東西攤開在他面前。 「喏,這東西是『鬼馬十三騎』李亢他爹拿來的,由庶務司轉呈主公房裡,還支了五百兩紋銀。」 「哦?」 五百兩銀子的琴,確實不多見,既然是葉知秋的公公送來給朱慈璊的,肯定有些來路。 金思明把此事記在了心上,深思片刻,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又望向站在一旁的年輕督軍。 「勞煩督軍喚人,明日將那片營舍稍事清理,糧草留置原處即可,我有用途。」 「卑職曉得了。」 備註: (一)上圖為明魯王(荒王墓)陪葬品:天風海濤琴,魯王是明太祖朱元璋之子朱檀,喜好文學音律,年輕時極受朱元璋賞識,可惜後來迷信道教煉丹成仙之術,荒誕不經,便被稱為「荒王」,表示行為荒唐的意思,上圖中的名琴,就是他的陪葬品。 (二)清初反清復明的「魯王」朱以海,為朱檀的九代直系孫,《明史》認為朱以海和鄭成功有「利益」上的衝突,所以被鄭成功「沉入海中」所暗殺,但事實是朱以海於公元一六六二年死在金門,當地還有他的墳墓;歷史中鄭家只「反清」而不「復明」的傳聞不斷,後來確實鄭家所掌握的「天地會」也有這方面的企圖。 (三)本故事發生時間正在一六七八年,假設已故去十六年的朱以海有個小女兒,改名為「葉知秋」,這是我的一個設想;歷史上通常能留名的都是男性,特別是王侯將相之子,所以在這篇小說裡面,我想寫的是大事件和小人物,以朱以海的女兒來設想,並成為展開日後各大勢力鬥爭的一個伏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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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