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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盡千帆皆不是 一六O、香閨寥落人不知
2010/07/07 10:42:17瀏覽803|回應0|推薦44

那時,天際剛露出黎明的曙光,人人都緊盯著李剛,沒人注意到金由命發現了幾點血跡,而朝另一個方向悄悄離開。

瞬間,清冷的光流瀉出來,從那雙失去了焦距的眼睛裡,紅色的火焰逐漸消失,隱沒在氤氳的第一道陽光底下。

一陣林間的莫名窸窣,使得她警覺起來,金由命抽出袖口暗袋裡面的幾顆霹靂雷火彈,渾身緊繃著準備應付敵人。

「誰?」

無人回答,卻能聽見一種動物的粗喘,那樣急促的怪異聲音,使她呼吸又是一窒。

驀地,樹叢間又響起簌簌的摩擦聲,卻是往遠處遁走,她跟了過去,低頭審視泥地上幾點尚未凝固的血漬,那血有些發黑,因此很難辨認出來,而且腳印並不明顯,雜沓踩過的足跡也顯得有些凌亂。

就在她追蹤過去的同時,黑暗的森林深處,一個挺拔的身影歪歪倒倒地踉蹌著,面部扭曲著奇異的黑色線條,那些黑線在皮膚底下到處遊走,看起來十分可怕,接著獠牙與尖爪一一恢復原狀,渾身緊繃的肌肉也鬆弛下來,彷彿肩膀的傷處失血過多而使他渾身脫力,最後摔倒在平日姑娘們洗滌衣物的小溪畔。

金由命認得那個背影,因為天色已經逐漸亮起來,即使隔了一小段距離,溪流和亂髮都掩去了他的大部分容顏,但見那人側臥著躺在水中,她帶著幾分猶豫,走到溪邊探看。

但就這一眼,金由命已經屏住了呼吸,握緊的小小拳頭幾乎要把骨骼捏碎。

怎麼可能?

她望著全黑打扮、衣著散亂的李速,目睹了他身形的變化,但仍然無法相信這個事實。

短短一晚上的時間,原本李速消瘦的雙頰上勉強還有血色,可如今借著練武人絕佳的夜視力,她居然只看到了一片蒼白,就連本應紅潤的雙唇也慘澹異常,青白的側臉毫無生氣,披散的長髮垂在面上,更襯得整張面容頹廢得嚇人。

她控制不住地伸出手,碰觸到那對隨著呼吸抖動的眼睫。

昨天曾見過他,李速因為前次箭創傷到了肺部,幾日都咳嗽不止,沒想到意外在這兒瞧見他,如此形跡可疑地倒在水流之中,還穿著跟夜裡那「吸血魔」同樣的黑衣;金由命半跪在那兒,溪水浸濕了裙襬,她渾身為了這徹骨的寒冷而顫抖,還處於迷茫的狀態,完全不相信這個事實。

是啊,怎麼可能?不可能的啊!

鼻腔中似乎還流轉著淡淡血腥氣,那些人死後的慘狀還在她的腦海中徘徊,一聲聲慘叫還在撕扯著她的思緒,她的回憶一直停頓在那記憶深刻的場景中,中興官兵的叔伯們,震驚而恐懼地與那殺紅了雙眼的怪物對峙著。

想起從前他溫柔的眼,低哄的寵溺,以及無奈的表情,對照那帶血的可怖身影,心頭竟然有一絲絲泛酸的感覺。

抬頭間,滿天的流光跟著清澈的溪水一起閃爍,她的喘息哽在喉嚨裡,他不是她所認識的李速……

咬了咬唇,金由命碰觸了他露在水面的右肩,白門的水長老用匕首捅了個窟窿,創口雖然不大,卻流了不少血,於是她扯下乾淨的袖口,打算幫他包紮。

就沒想到,還未完全升起的晨光,忽然被幾片濃墨般的烏雲所遮住,手下的臂膀肌肉霎時賁起,他的臉上也鼓譟著奇異的騷動,金由命一愣,卻被一把扯住,原本失去意識的李速,睜開的雙眸隱隱散發出奇怪的紅光,緊盯著她瞧,兩人渾身濕透地貼在一起,浸泡在淺淺的冰涼溪水中,幸虧烏雲又再度散開,陽光漫灑在空中,天色完全亮了起來。

驀地,幾滴溫熱的水落在她臉上,那是從李速肩膀流出的東西,金由命傻在那兒,半張著小嘴,聞到一股腥氣。

「血,這味道……」

他一把攫住她的唇,張狂地含咬著她微啟的唇瓣,她吃疼地閃躲,卻讓他將舌頭餵了進來。

「唔唔……」

金由命曾經無數次想像過親吻的感覺,在她的許多夢境中,與自己如此接觸的對象,全都是李速,可是此時在他身下,她嗚咽地做著徒勞的掙扎,小手使出吃奶的力氣推拒著他。

李速卻像座大山,一動也不動,身體堅硬如石,唯一動著的柔軟東西就是那條肆虐的舌頭,他渾身散發一種詭異的寒氣,還一口咬住了她,彷彿想藉由這樣的壓制和吸吮,將她整個吞噬入腹似的。

她的嘴裡好麻,他吸得她好疼。

他的動作兇猛的讓她無法吞咽口水,一部份讓他吃進了肚,另一部份則順著嘴角流了出來,淌到了脖頸間,滴到了敞開的衣襟上。

那張嘴就像水蛭,吸上了香甜的血液,怎麼也拉不出來,反而更深的往裡鑽。

忽然間,升起的陽光照在了李速身上,他渾身一抖,倏地暈了過去。

當他放開她時,她的舌頭已經沒有知覺了,金由命只覺得渾身發顫,剛剛的一切,猶如最奢侈的夢境,或者是最詭異的夢魘。

她癱在水中好一會兒,望了望身旁暈死過去的李速,撐起了身子,然後深吸一口氣,決定把人帶回去。

可是,要帶他到哪裡去?

目測了距離,走回「思俗居」的路比較遠些,這裡本就是姑娘們洗衣的處所,離官眷的房舍更近,也就不到一刻鐘的步行速度,所以金由命很快作了抉擇。

她艱難地抬起了李速笨重的身軀,將他的頭歇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努力拖行這個失去意識的男人,若是平常她可能沒有如此大的力氣,這具像熊一樣壯碩的身子大概能將她徹徹底底埋起來。

可是,一想到刑部的人或許會在附近追蹤,她一步一滑地帶著他,耗了許多時間和精力,好不容易在無人發覺的情況下,將人半扶半拖地回到了自己的香閨。

這一小段路,足足走了快一個時辰,虧得自己練了多年的功夫,腿腳和雙手的力氣不下於男人,要不然想要架起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李速,還真的有些困難。

她鬆了掛在肩上的手臂,幸虧李速身材勁瘦,即便有將近八尺的高度,卻沒想像中那麼沉,她脫力地將人拖拉到床邊,本想讓他倒在被褥之上,沒想到自己也腿腳一軟,虛脫得跟他摔在一起。

就在那時候,門外響起了母親的聲音,金夫人的個性急躁,沒打聲招呼就闖進了女兒的房間。

「小由?」

「娘,別進來!」

她正倒在床上的同時,母親已經入了房門,正巧看見了兩人糾纏在床上的樣子。

「他怎麼──」金夫人一臉的瞠目結舌:「你們竟然──」

金由命連忙解釋:「沒有,我跟李大哥是清白的,他正巧暈迷了,所以我纔……」

那張秀氣的小臉像抹了胭脂般緋豔,那朱唇,則紅腫得令人觸目驚心;當娘的中年寡婦追問著,像是看透小兒女的心事,她微笑,依稀可見昔年風華,卻讓女孩又羞紅了臉。

「妳在想什麼,還打算瞞著娘親?」

「我哪有……」

金夫人看著女兒,又瞧了瞧兩人皺成一團的衣衫,雖然想要相信女兒,但仍然裝起了嚴肅萬分的表情。

「等他醒來,妳讓女婿來親自跟我提親。」歡喜的母親板著臉,說道:「妳堂兄沒有妻兒,金家也需要繼承人,只要李速願意入贅,娘就讓妳早點和他成婚。」

金由命結巴起來:「我們……他……會不會太快了?」

「快什麼呢?難道真得等到有了身子?」

「我們沒有……沒有……」

金由命紅著臉,身上的衣衫有些潮濕,表情也很是害羞,但更多的則是憂慮,但金夫人卻完全誤會了。

「事情就這麼定了,你們從小就定了親,兩家指腹為婚都這麼多年了,總不好還拖下去吧?」

金由命從母親那兒聽了,心中半是欣喜,更怕李速的秘密會被發現,幸虧他身上穿著黑衣,傷口看不出來,金夫人又從她口中套不出太多答案,只能讓女兒沉默著將她請出門外。

回到床邊,金由命望著李速昏迷的臉,半刻也沒浪費,連忙撕開他的袖子,扯開他身上的衣服,取了乾淨的水和布大致清潔了他的手腳,然後將傷處上藥包裹起來,忙完後坐在床邊,她的小手抓得他的袖子全皺了起來。

那泛白的指節骨,有著明顯的顫慄。

感受到恐懼,以及對於那未可知的猜測,她撫摸著李速的臉,柔聲說道:「已經沒事了……李大哥,有我在,沒人可以傷害你的……」

她的臉頰生涼,這十幾年的生命中,從未像這個早上那般跌宕,像是遍嘗了各種滋味;她微笑著貼近他赤裸的胸膛,雙手握緊在身前,烏黑長髮還半濕著,微微卷在耳邊。

這片刻,她靠在李速的懷中,不停地對他說著話,設想著該如何面對日後的問題。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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