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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的極限-40
2006/03/24 08:31:20瀏覽596|回應0|推薦8

人會變,心會變,紅塵之中沒有什麼可以保持原樣。

這世界上不變的,或許只有那耀眼的明星。

我們怎麼可以不愛這樣偉大而接近永恆存在的星星呢?

星期六,曾翼衡如往常一般在凌晨四點前起了床,他在頂樓架起了望遠鏡,想要觀察日出前位於東南方天空的金星,天上那春季大三角的星座早已消失,出現的是黯淡的夏季星座。

五月的星星充滿了季節交替的味道,他把鏡頭從東轉向黃道,偏西方遠遠閃耀的是北河三星,雙子座另外一顆亮眼的北河二星幾乎看不清楚,看來中壢這種小地方的光害還更嚴重了,可能得去山上觀星吧。

他還記得蘇昉是雙子座的,在這暗紫的天空之下,他覺得自己看不清楚那個星座,也無從解讀她的心。

雙子座,在希臘神話中是一對雙胞胎,一模一樣的外表,卻有兩種完全不同的內在,而在古老的傳說中,這反映了正與邪,陰與陽,光明與黑暗。

若是一個女子有兩顆不同的心,像是婚前與婚後的差別,哪個男人能受得了?

在婚前,還記得洛雲是個多麼可人的女孩,溫柔體貼,笑容燦爛,對他百般依戀;結婚之後,她好像熱情驟然冷了下來,總是跟蘇昉在一起,表姐妹親密的程度,甚至會讓他吃味。

可是,這酸澀的感覺又是針對誰?

曾翼衡曾經多少次問過自己,每當他見到蘇昉,心裡不是不痛苦的,本來以為結婚之後,可以把她忘記,然而當她出現在眼前,他心中明白,自己還是記著那個甩掉他的女孩。

捫心自問,一個男人最愛的對象,會是躺在他身邊的美麗妻子,是他慾火焚身時需索的情婦,還是狠心離開他的紅顏知己?

得不到的,終究最好;戀物者如此,情癡者如是。

倒了一杯白酒,這樣的推論是多麼殘酷,男人的私心都是出於精神上的渴望,而非單純只有肉體上的滿足,他苦澀地看著頭頂上的星空,天快要亮了。

任由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陽光也逐漸吐出魚肚白,似乎正在為疏落的星空淨身洗禮。

破曉大約在五點半,耀眼的艷陽逐漸冉冉上升,喚醒沉睡萬物,也照亮廣大無邊的灝淼天色,竟是明亮的澄藍,看來又是個晴朗炎熱的週末。

城市裡的鳥兒,為了迎接清晨,不時跳躍於電線桿上和樹梢間,路邊朵朵花兒垂首似地嬌羞,伴著清新自然的空氣和初升的旭日微微綻放。

曾翼衡從樓頂上走了下來,昨夜的星辰他已經忘記,回到臥室內,唯獨一個正在裡頭沉睡的人兒,他看著洛雲的睡臉,又晃到客廳想看晨間新聞,電視還沒打開,褲袋裡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喂?」

「我很想你。」

是白依霏。

「怎麼一早突然打電話給我?」

「很抱歉打擾你,」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有件事情我必須馬上告訴你。」

「怎麼了?」

「我要當媽媽了。」

這聲音如同雷轟,降落在他的頭頂上:「那是……」

「是你的小孩。」

曾翼衡只覺得頭暈了起來,的確,他和洛雲從來不避孕,本以為依霏有什麼防範措施,但是最早他發燒那天,那回真的忘了戴套,這後果是有可能發生。

她急急地說:「我沒有要你負責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事情爆發得正是時候,曾翼衡悲慘地想,好像上帝就站在他的對面似的。

「今明兩天我找個空檔去看妳,」曾翼衡知道自己顯得有些慌張,可他就是定不下心來跟她說話:「依霏,妳有沒有去醫院做過仔細檢查?是不是只有那個沒來?還是妳並不確定真的懷孕了?」

她說:「我買了只驗孕棒測過,陽性的,這兩個月該來的也沒來,應該沒有錯。」

「妳想要這個孩子嗎?」

「我……」她遲疑了一會兒,斬釘截鐵地說:「因為這是你的小孩,所以我要生下來。」

「妳──」

依霏將會生下他的孩子。

剎那間,曾翼衡雖然覺得腦中一片混亂,本來不確定自己的感覺為何,或者簡單理出個頭緒來。

他害怕嗎?

當然。

他高興嗎?

怎麼不會?這可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啊!

下一秒鐘,他總算明白自己心中的喜悅,感到生命奇妙無比,覺得自己好像收到一份極其珍貴的禮物一樣,該發生的終究還是會到來,他必須下定決心了。

「我會跟洛雲攤牌。」

「我原本以為你會要我墮胎,」她的回答帶有哭音,似乎在電話的那一頭喜極而泣:「我想要這個孩子,想告訴你,又怕……因為我想永遠跟你在一起。」

曾翼衡不確定地說:「依霏,妳的願望,我一件也沒能為妳達成,所以無論妳原諒我也好,或一輩子怨恨我也罷,請妳再等我一陣子,讓我處理完身邊的事情,我就會跟洛雲離婚的。」

「好。」

「我們找機會見面再談。」

「嗯。」

收了線,曾翼衡茫然地跌坐在沙發上,想著自己該如何解決這個從來沒有考慮過的大問題。

是啊,女人會懷孕,一個男人跟女人上床,後來珠胎暗結,這當然是個非常可能的後果,現在教他碰上了,還能怎麼拖下去?

在明亮的客廳內,他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在桌子旁邊繞了幾步,又再次倒臥在紅色沙發上,不禁長嘆。

一個女人用沈穩的感情和身體,賦予男人一股他不想回報的感情,最後還為他懷了他的孩子,但這個女人不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並沒有生下他的小孩。

或許,他給了別人假象,他要,若給不起,當初就別對別的女人好,不是嗎?

一個人的心是這麼小,這麼的小,如何容的下一人以上的愛情?

是啊!只是個外遇的男人,像個過街老鼠似的,有了妻子還去偷腥,誰會去憐憫?

誰又會去憐惜?

就算他自私自利,要把這些事情都扯開來,還能怎麼善了?

他煩惱地耙了耙額上的頭髮,想著遠在新竹那個孤單寂寞的女人,心裡的愧疚感更深了。

「你在幹什麼啊?」

他嚇了一大跳,差點從沙發上跌到地板。「沒……沒事。」

洛雲打著呵欠,身上還穿著睡衣,一臉睡眼惺忪的樣子。

「我剛聽見有人在屋裡說話,還以為是小偷,下樓來看看,就見你一個人一早坐在這裡哀聲嘆氣。」

曾翼衡看見桌上堆著昨天的報紙,忙道:「我只是讀了新聞,說是半導體業上一季不景氣,所以有點感慨。」

「是嗎?」洛雲一臉不感興趣地走開,又問他:「你吃早餐了嗎?我好餓,有什麼可以吃的啊?」

曾翼衡鎮定地回答:「我還沒吃,乾脆出去買早點回來好了,妳想吃點什麼?燒餅油條?還是麵包?」

「那你買幾個三明治吧,我想喝豆漿,你上次煮的早餐難吃得要死。」

曾翼衡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很快地說:「等我十分鐘,我馬上買回來。」

洛雲微笑地看著丈夫,然後道:「你對我真好。像我這種老婆,不弄三餐也不做家事,什麼都要你自己動手,或許你早就在想,幹嘛不娶別的賢妻良母呢!」

曾翼衡剛走到門口,聽見妻子這麼講,簡直嚇出一身汗來。

她知道了嗎?

這麼說是意有所指?

但洛雲還是一派輕鬆地笑著:「快去快回啊。」

她不曉得。

他安慰自己:這應該只是她無心的話語,不會有別的意思,現在只有天知地知,這事情還得仔細琢磨一下。

「那我去買早餐了。」曾翼衡對著不明究理的妻子彎彎嘴角。

走出大門,清晨的冷空氣撲面而來,曾翼衡拉高了夾克的領口,慣例地望著對面蘇家的門,想像蘇昉還在樓上安睡的模樣,突然覺得有種不明所以的難受。

都到了現在這種地步,他還在胡思亂想什麼?

可是,他還是不由自主地長吁短歎:要是他和洛雲離了婚,其他人會怎麼看他?把他當成出軌的可恥男人?臭罵他無情無義?還是會同情他和洛雲貌合神離的婚姻生活?

他朝著巷口信步走去,煩躁地搖了搖頭,想要甩開那些雜緒,並且很快地掏出大哥大,撥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喂,是我。」他說:「依霏,我明天下午過去妳那裡。」

手機那頭響起她平穩的聲音,他知道自己要好好安撫這個女孩,接著就要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否則無法面對身邊所有的人。

要是哪天和洛雲提出離婚的問題,她會怎麼回覆?他又該如何處理?

在曾翼衡腦中閃過的最後一個思緒是:蘇昉會有什麼反應呢?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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