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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3/24 07:56:06瀏覽655|回應0|推薦8 | |
曾翼衡覺得自己總是無從瞭解第二性。 也不是說他反對西蒙波娃(Simone de Beauvoir)的女權論調,他認為女人是情緒和敏感的動物,並且時而表現出對於男性的殘酷,就像在旑旎的情熱時光之後,和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們,似乎都會開始遠離他、排拒他。 剛開始是蘇昉,後來是依霏,而他和洛雲最近的頻率是一個星期親熱一次,後來延長為兩個禮拜一次、一個月都輪不到一次,最後變成接近無性生活。 兩人在一起說話的時間跟著少了,好像變成老夫老妻似的,或許洛雲不想從身體上獲得性愛的滿足,又或者她領會了婚姻的倦怠期,對每日每夜睡在身邊的丈夫逐漸消失戀愛中的熱情,終於對公式化的辦事方法失去興趣。 接著,蘇昉出現在身邊,見到她每天在自己家裡走動,或者胸口那壓抑不住的心火,都讓他始料未及。 無論是偶然的,還是故意的,每當洛雲在家的週末,蘇昉也總是坐在她旁邊,或者在客廳附近走來走去,看見她,似乎讓彼此都倍覺困擾。 她並不是特別靓麗的女人,卻有種特別的氣質,如果說洛雲婚後擺脫了少女的纖細婉約,蘇昉則保有了自己的神秘和純淨,她有一雙很美的眼睛,卻像個哲學家似地半遮著,不願過於張揚顯露,而那好像總是在沉思的神情,讓她可以在沉默中自成風景。 當他從公司加班回來,或者趕去加班的時候,他偶爾會發現她的身影,有一次他還在洗手間外頭撞見她,他的心怦怦跳著,幾乎要暈了過去,可是她卻以一種若有所思的眼光瞧了他一眼,然後冷冷地點個頭,就走開了。 剛開始,他以為蘇昉這麼做,可能是對自己還保有一縷私情,到頭來,他發覺她的神色並沒有溫度,談話間也相當漠然,其實她還是原來那個冷酷的女孩,並且以傷害他為樂。 那天早上,他悄悄對她說:「謝謝妳送我那瓶德國白酒。」 蘇昉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平淡地說:「那是便宜貨,我買了很多,鄰居親友幾乎每個人都送了一瓶。」 他心裡的失望自然不在話下:「我還以為那瓶酒別具意義,看來是我想太多了。」 蘇昉沒搭理他,逕自走開去。 對於這個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女子,曾翼衡曾經感到非常受傷,後來他發現妻子也與自己漸行漸遠,曾幾何時,他想過要離婚,然後就可以永遠擺脫這對表姊妹了。 話說回來,當初他和洛雲結婚,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當時洛雲和他在一起,不也曾是許多歡樂的回憶? 他又想起另一個女人。 拿起辦公室的分機,他開始撥著熟悉的號碼:「依霏,我──」 她很快地說:「我現在有事,等一下再回電給你。」馬上就掛了電話,可是他等了一個小時,又等到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過了一個星期,怎麼也沒見她回電。 那一陣子,曾翼衡覺得依霏總是躲著他,他打了幾次電話,她也支吾其詞,要不是他臨時起意跑來倉庫堵她,可能又讓她溜掉了。 「妳真的那麼不想見到我?」他問。 依霏戴著口罩,穿著防塵衣,眼中閃爍著不安:「我不希望帶給你困擾。」 「我知道。」 「那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我打從一開始,就決定不能傷害妳。」曾翼衡正色道:「如果一個男人每次辦完事後就拍拍屁股走了,就是自私,也是一種不負責任。」 「那你──」 「我想跟洛雲分手,然後跟妳在一起。」 「可是我……」她的聲音顫抖著:「我只是在你傷心的時候趁虛而入,既然她回來了,我的任務也結束了……我本來就覺得你們很登對……」 「妳已經對我投入這麼多感情了,依霏,我不准自己對妳說,我只是跟妳玩玩而已。」這句話很自然地脫口而出:「我真的喜歡妳。」 她一臉瞠目結舌的樣子:「真的?」 「我想跟妳在一起。」 「今晚?」她拉下口罩,緊張地問:「我都沒有準備……你突然這麼說,我真的很高興,可是我……我今天看起來糟透了……」 直到現在,曾翼衡纔逐漸瞭解依霏,他心想:兩人都已經嘿咻過了,她怎麼還說怕跟他過夜呢? 她脹紅了臉,看起來羞怯又可愛,可是下一秒鐘她卻大膽摟著他吻了起來,積極得讓他嚇了一跳,但依霏卻還是說,有時候和他四目交會,她會覺得不好意思。 曾翼衡看著她,一些散落的dice(晶粒)如往常一樣黏在她的髮髻上,好像在她深黑的頭髮上抹了點金粉,而她的表情充滿了快樂。 誰說男人可以忍受冷淡的妻子和漸形漸遠的紅顏知己? 對照著她的歡顏,他想起第一次再星象社見到她,在那時候他們四目相接,依霏根本就不在他的視線範圍之內,當時他總是注意著蘇昉,雖然沒說過幾句話,但他有種感覺,他早就知道依霏喜歡他了。 誰說男人不需要一個體貼溫柔的情婦呢? 摟著她,他輕聲說道:「過幾天,我陪妳去找房子,然後就一起住。」 「一起住?」 「我說過了,我想選擇妳。」 依霏看著他,心中還是充滿了疑慮:「我怕你以後厭倦我了,我擔心你會後悔──」 「同樣的,如果哪天妳厭倦我了,可以隨時離開我。」 但是曾翼衡卻在想著:要是洛雲不願意離婚,他該怎麼辦? 他的意願已被撕成片片,依霏卻收集了它們,並在愛中把它們拼串起來,她的身體是如此溫暖,她的心也如此溫柔,因而他一直依賴她對他的好。 當時明明還痛苦地想著蘇昉,也想著洛雲,甚至不惜企圖用結婚手段來和她們在一起,但他第一次覺得依霏如此可愛,又是在什麼時候呢? 自從那一天開始,白依霏不記得看過曾翼衡在誰的面前,曾露出過這種燦爛的笑容,因為這種笑是專門留給她的,也只讓她看見;粉紅色的唇瓣不自覺地上揚,神采雀躍的心總按耐不已,她曉得自己終將勝利,從洛雲手中得回自己所愛的男人。 幾天之後,曾翼衡在下班後帶她逛了整個新竹,終於找到一間公寓的房子,他拿了剛從銀行領出的現款付了訂金,接著打算買一些嶄新的家具填充空間,依霏總是想要拒絕他的好意,可是他往往回以一笑,說這些錢本來就要花的,因為他真的想要和她結婚。 他說:「我做這些,只是想要讓妳確認我的心意。」 「我知道,」她感動地說,「我從來沒有懷疑過。」 那天晚上,他們在新竹一家汽車旅館休息了三個小時,剛進了房門,曾翼衡就顯得熱情如火,很快地就脫光了彼此身上的衣物。 他讓依霏赤裸的身體平躺在他身下,像是著魔一樣,雙手不停地在她身上游移,他的手指所到之處,引起她身子微微一怔,只知碰觸到每一處都無比灼燙,使她不禁口乾舌燥,不自主地陣陣銷魂蝕骨地呻吟,她依戀地撫摸著他的肌膚,看著他形碩偉岸的身軀,原本如同天與地般地遙不可及,現在卻將要成為她的了。 進入她,就像是探入女人最深沉的需求之中,曾翼衡懷疑自己登上了極樂仙境,沒有哪個男人不喜歡做愛,人生的極樂就是完全進入另一個人生,不只是心靈,最重要的在於肉體。 這是女媧造人的傑作,男人該是被包圍的那個,被緊緻包圍的那個,也是該被女人所擁抱、爭奪、撫慰、容納的那個。 「我一直喜歡你……」她在情慾燃燒之際不禁呢喃,「在你跟洛雲結婚之前,我就喜歡你了……」 聽見她無助的嬌喘,心神恍惚之際,曾翼衡一點一滴地恢復神智,尤其聽到妻子的名字,這纔把沉溺在快慰中的他拉了回來。 高潮之中,依霏對於他心中的轉折恍若未覺,意識依舊混沌,那肢體交纏的高度亢奮讓她失去思考能力,直到起了身,腦海不停在搜尋記憶,頓時臉上不自覺飄上兩朵紅雲。 對於此景,她將永生難忘…… 就在此刻,他還是憂心忡忡…… 但其實,曾翼衡還不知道該如何盡快處理依霏的問題。 他看著她,又看著她光裸的胴體,如果洛雲是羅丹(Augeuste Rodin)雕刻的細緻甜美的優雅少婦,那麼依霏就是魯本斯(Peter Paul Rubens)筆下所描繪的豐腴艷女,成熟豐滿,風情獨具,那對眼中壓抑著的情意,使得他幾乎燃燒起來。 沒有生氣的雕像萬分冰冷,艷女卻是熱情萬分,和依霏上床,每次都充滿了奇妙的感覺,好像她是無盡的歡樂之源,永遠等在那兒準備奉獻出自己。 於是她成為曾翼衡的女人,依霏從來沒有過任何要求,此後他在床上對妻子和情婦一樣忠實,再也沒有出軌過。 當他和妻子一同睡在床上時,會把她假想成情婦;而和情婦在一起的時候,又假設她是自己的妻子。 在肉體上,不管和誰躺在床上,他都覺得自己欺騙了另外一個,但這並沒有增添任何樂趣,因為在精神上,他知道自己對這兩個女人並不忠實,有的時候超脫了妻子與情婦的設定,會回憶起以前戀慕過的那個女人。 洛雲和依霏在某種程度上很相像,她們既可愛又有決心,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所以他從一個無拘無束的單身漢,變成一個年輕女孩的丈夫,又從一個抑鬱寡歡的丈夫,變成一個周旋在兩個女人之間的男人,說起來他的外遇並不快樂,正如他的婚姻生活一樣充滿了痛苦。 他無奈地告訴她:「請妳等我,只要再過一段時間,我就可以──」 但依霏還是不在意地微笑道:「沒關係,我會等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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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