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母親的思念：作者徐德之將軍

摘自《上帝是我的領航者》、徐凱萊醫學博士資訊

我的母親是東北人，在記憶裡，從小我們全家就是東遷西搬，到處流亡，媽媽曾說過：「作亡國奴好可憐呀，見了日本軍人要鞠躬作揖，看到日本國旗要敬禮，再苦我也要帶你們到關內去讀書，你們要奮發圖強，做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這句媽媽的話，是我銘記在心，永不能忘的。

媽媽是舊禮教中薰陶的典型中國婦女，沒有讀過多少書，沒有見過她發過脾氣，對艱苦的生活沒有發過怨言，更沒有聽過她說過人家是非長短，對孩子也從沒有氣憤打罵過。她總是耐心地諄諄教導我們，我就在這樣充實的愛與養育中長大，不負母望，12歲那年考入了空軍幼校第1期，那時候正值抗日戰爭打得火熱，我立志要當一個戰鬪機飛行員以報效國家。接著抗戰勝利了，我亦踏入空軍官校大門〈26期〉，而後數度赴美國深造，接受更精密的飛行訓練，而成為一個幹練的戰鬪機飛行員。那時候國軍進駐臺灣，每天的日子就在戰鬪中東征西伐，打遍了大江南北，很少回家，因此也很少看到母親。

一天我出征〈作戰〉回來，隊裡的人告訴我：「你家裡打來電話，說母親重病，叫你儘快趕回家。」突來的消息，頓使我一驚，我三步當作兩步倉促地趕到醫院候診室，看到了母親，她是那麼軟弱，在旁的妹妹告訴我：「媽媽好想你！」醫師已決定留她住院治療，那時候病床難得一求，若不是病入膏肓是不容易住醫院的。我依偎在媽媽的身邊，她老人家輕聲細語說：「你平安健康就好！媽媽不要緊！」媽媽實在不能站起來行走，我就用雙手捧抱著媽媽到病房裡去，使我驚異的是媽媽的身體居然是那麼的輕，輕得像是抱著一個貝貝〈小朋友〉一樣，我確實嚇住了，臘黃的皮膚，無力的眼神，我忍住了奪眶將出的眼淚，將媽媽放置病床上，安慰她老人家：「媽媽妳會好的！」她那無力纖瘦的手緊緊握著我的手，輕聲地叮嚀著我：「看到你，我就放心了，不要擔心媽媽！」走出了病房，我再也忍不住那激盪的心情，痛哭失聲！

九一八、七七事變，母親辛苦帶著我及弟妹長大，那是一段艱苦困難的日子，不曾靜下來和媽媽聊過去及將來，或去安慰她老人家的辛苦，回到家裡只知道狼吞虎嚥吃著她老人家為我包的餃子烙餅，連一句感激的話也沒有。當我把薪俸交給她老人家時，媽媽總是再塞回一大半，叫我留在身邊用。其實家裡在那段時間生活是多麼的窘困啊。我是那麼無知與不孝，整日要想當英雄、考留美、跳舞、找朋友、旅行、玩耍！媽媽似乎未曾在我腦海裡。

而媽媽卻整日在擔心我，她用祈禱托住我的平安，但是我的無知使她老人家思念成疾，漸漸衰弱而離開了這世界。我知道倘若媽媽今天還在世上，她仍然會原諒我，她會一直愛我，只是我自己總是不能原諒自己，母親節對我不是一個歡欣的節日，是我向母親懺悔贖罪的日子，我悔恨時光無法倒流，讓我有機會孝敬母親，在她身邊告訴她：「媽媽！我愛你！」並深深體會到古人的話：「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每年母親節的禮拜，教會傳道人徐華醫生都會講述一節母愛的專題，其中有個扣人心弦的真實的故事，總是在我腦海中蕩漾不已，母親的影子不時出現在我眼前，難以忘懷，一年又一年母親節這一天已變成懷念母親，並向母親贖罪懺悔的日子了。

每當徐醫生講述那一個母愛的真實故事，我總是無法抑制自己內心深處的情感，而遽然淚下，映出了我心靈中對母親的歉疚，我不正是那故事中不懂事孩子的影像嗎？

徐醫生的母愛的真實故事：

孤寡可憐的母親，辛苦的養育著一個孩子，在一次意外大火中，她受到嚴重的創傷，毀了自己的容貌，變成一個外表恐怖醜陋的婦人。因此每當她的孩子邀請小朋友來家裡玩耍的時候，她總是事先準備好孩子們吃的點心糖果，以備他們享用，她自己卻獨自躲到後房的角落去，直到孩子們盡歡而散，才慢慢出來收拾打掃。一晃十多年過去了，孩子也漸漸長大。

一天孩子邀請了一些朋友來家裡玩，母親事前並不知情，由外面回來，乍見之下，一群小朋友看到了這樣一個恐怖醜陋的婦人，大家嚇得一哄而散，留下了母親和那氣憤憤的孩子，他正準備拔腿衝出去，並嘶聲激烈的對著母親吼叫著：「你為什在這時候出來？我再也不想法見到你了！」母親一把抓住孩子的手臂，眼淚忍不住流，「你聽我說！你聽我說！說完你再走也不遲！母親低沈的聲音，伴著哭泣，把她那積壓在心底已久的創痛，刻骨銘心的往事述說出來：「那是十多年前了，媽媽帶著你孤苦零丁地住在鄉下家族的大宅院裡，你爸爸早逝，白天我在田間工作，一天那大宅院裡突然大火，大家紛紛由田間衝回去搶救，那火勢越來越大，熊熊火焰，媽媽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排除了眾人的拖拉阻止，衝進了那熊熊烈火大宅院中，跑進了我們的房間，那時你還安靜的睡在床上，我用被子把你緊緊地包負著，從火海中衝出來就昏倒在大火旁邊地上，不省人事。當我醒來時，已躺在醫院的床上，當我看見你就在我身邊，我忘了一切創傷的痛苦，感謝神！你竟沒有受到一點傷害，好好地活著，我雖被燒得體無完膚，生命垂危，但我心裡卻那麼歡欣，因為我仍然擁有你。」孩子傻呆地靜在一邊，聽完了這段故事，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就跪伏在母親的雙腿下「媽！我錯了！我錯了！你是我最敬愛的媽媽！我愛你！我愛你！」

淚水含在眼眶裡，往事像潮水翻騰在我腦海裡！我錯了！我錯了！媽媽我愛你，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那一份歉疚懊悔的心啊！媽媽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