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同事提到日本女作家向田邦子，突然讓我想起她在「給父親的道歉信」中一個鮮明的形象－貧賤性格。 

向田邦子在書中用一種戲謔寬容的語氣，一再反覆強調她的貧賤性格。例如，日本中產家庭吃壽司，是不吃頭尾兩截的，可是她小姐偏偏覺得這兩段最好吃，這就她所謂的貧賤性格。 

看得我戚戚焉。女兒作三明治，非得把吐司的邊緣切掉不可，每次幫她收拾砧板，總捨不得把這些麵包皮丟掉，結果都成了我肚子裡的早餐。 

逛書店的時候，只要是特價書或打折的選書，總會吸引我的目光停留。最後家裡的書架上就莫明其妙的出現了一堆類似「如何做屋頂花園」、「怎樣養好巴西龜」之類的書，天曉得本人一年只有颱風來臨前才會上到屋頂清樹葉，而且家裡除了兩隻楓葉鼠外，壓根沒想過有一天會去養巴西龜。 

必須承認，自己就是那種行銷學裡面意志薄弱的消費者，只要有什麼買一送一的圈套，八成就會上當。 

有一陣子，超愛買球鞋，事後想想也沒什麼特別原因，只因為收到的廣告信說哪裡的adidas又在打折，或是哪裡的nike又在清倉。這種貪小便宜的個性，讓鞋櫃立刻爆滿，必須再一雙雙的送人。 

想起余光中的詩：一雙鞋，能踢幾條街？／一雙腳，能換幾次鞋？侯德建後來也有類似的歌詞：新鞋子還沒有縫好以前，先別急忙著把舊鞋子脫／舊鞋子還沒穿破以前，先別急忙著把新鞋穿上。 

可這種貧賤性格與生俱來，大概也沒辦法了。節儉變成浪費，偏又沒人家伊美黛的實力，說來還真丟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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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作者：余光中

一雙鞋，能踢幾條街？
一雙腳，能換幾次鞋？
一口氣，嚥得下幾座城？
一輩子，闖幾次紅燈？
答案啊答案
在茫茫的風裡

一雙眼，能燃燒到幾歲？
一張嘴，吻多少次酒杯？
一頭髮，能抵抗幾把梳子？
一顆心，能年輕幾回？
答案啊答案
在茫茫的風裡

為什麼　信總在雲上飛？
為什麼，車票在手裡？
為什麼，惡夢在枕頭下？
為什麼，抱你的是大衣？
答案啊答案
在茫茫的風裡

一片大陸，算不算你的國？
一個島，算不算你的家？
一眨眼，算不算少年？
一輩子，算不算永遠？
答案啊答案
在茫茫的風裡

侯德建《新鞋子旧鞋子》

（男）新鞋子还没有缝好以前
　　　先别及忙着把旧鞋子脱
　　　旧鞋子还没有穿破以前
　　　先别急忙着把新鞋穿上
　　　老先生老太太都这么说
　　　从前的生活呀　就是这么过
　　　老先生老太太都这么说呀
　　　现在的孩子们不会过生活
（女）旧鞋子穿破了留它干嘛
　　　还不如光着脚凉快得多
　　　新鞋子缝好了不穿为何
　　　等等等过两年又穿不下
　　　小弟弟小妹妹都这么说呀
　　　青春的好年华不能错过
　　　小弟弟小妹妹都这么说呀
　　　老先生老太太你们别罗嗦
（合）旧鞋子还不是新鞋穿破
　　　新鞋子也会有穿旧的时候
　　　老先生老太太也这么说呀
　　　青春的老年华也不能错过
　　　小弟弟小妹妹也这么说呀
　　　新鞋子旧鞋子都是过生活

附記：余光中的「江湖上」，被楊弦譜成了民歌，大家都聽過。侯德建的「新鞋子，舊鞋子」，是他潛到大陸後的作品，不知道後來有沒有在台灣重新發行，很棒的歌，很棒的專輯，當時是聽系上香港僑生帶來的卡帶，至今記憶深刻，附帶一記，那段年少輕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