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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4/05 00:01:51瀏覽311|回應0|推薦64 | |
這第三位「仲子」,是春秋末期的韓國大夫—嚴仲子,不過肯定不是那位「隱於鵲山的仲子」,因為這個故事的主角是當時戰國時期鼎鼎大名的四大刺客之一—聶政。
韓國的韓哀侯寵信衛國濮陽人嚴仲子,使得身為韓哀侯叔父的丞相俠累甚為嫉恨。嚴仲子得知俠累因妒恨而有意加害,便逃離韓國,遊歷各地尋找結交豪傑俠士,好刺殺俠累報仇。
魏國軹縣深井里人聶政,因為民除害而殺了人,為了怕仇家遷怒母親及姐姐,便帶著母親及姐姐聶榮逃到了齊國躲避仇家,隱藏在市集之中以屠宰維生。
嚴仲子到了齊國,聽聞齊國人談到有關聶政的事蹟,認為聶政是個可以結交的壯士,便數次登門拜訪與他結交。適逢聶母大壽,嚴仲子就準備了美酒佳餚為聶母賀壽。酒酣耳熱之際,嚴仲子起身捧著黃金百鎰到聶母面前當作壽禮。聶政見這壽禮實在太過豐厚堅辭不受,但嚴仲子仍執意要送,聶政辭謝著說:
「兄弟我有幸母親仍健在,雖然家境不寬裕,客居此地以屠宰為業,每日尚可換取美食可供養母親。而您所送的禮實在太多太豐厚了,我真的擔當不起啊!」
嚴仲子趁著聶母與聶榮離席溫酒熱菜之際,便對聶政說:
「聶兄弟,不瞞你說,我有仇人,我周遊諸國都沒找到能為我報仇的人。
當我來到齊國時,聽說您很重義氣,所以獻上百金,只是想要做為令堂大人一點吃飯的花費,也希望能夠與您交個朋友而已,哪裡敢對您有其他的要求和期望呢!」
聶政說:
「我之所以忍辱屈身在這市場上做個屠夫,只想藉此奉養老母親;只要老母親還在世,我就不敢輕易對別人許下甚麼承諾。這點還希望您能了解。」
話雖如此,嚴仲子還是執意要將這些黃金送給聶政,二人一陣推辭,聶政最後還是不肯接受,嚴仲子只好客隨主便不再堅持。席後嚴仲子便告辭離去返回濮陽。
多年後,聶母辭世了。
聶政處理好母親的喪事,依禮守喪三年後,聶政心想:
「我聶政只是個市井之中的屠夫;而嚴仲子以身為諸侯的卿相之尊,卻不遠千里而來,委屈身分與我結交。相較之下,我對待他所表現出來的是太淺薄太微不足道了。
我並沒有為他做出什麼大的功勞的事情,他卻誠心的獻上百金為先母祝壽,我雖然沒有接受這件賀禮,但從這件事便說明了他是特別重視我啊。
如嚴仲子這般賢德的人因為能事先查覺到一點仇恨之意而被迫離開,又對我這個身處於市井偏僻處的窮屠夫視為可親信的人,如此待我,我又怎麼能一直悶聲不吭的,置身事外當個沒事人一樣呢!
先前嚴仲子前來邀請我,我只是因為老母親還在世才沒有答應。而今先母已享天年,姐姐也有了好歸宿,我應該要為這位知己盡心出力了。」
聶政家事已經無所牽掛,便出發前往衛國的濮陽。見到了嚴仲子,聶政說︰
「之前之所以未能對您有所承諾,是因為母親與姐姐都還要需要我照顧。而今先母已安享天年了。
請問您的仇人是誰?我必替您報這個仇!」
嚴仲子將事情的始末詳細告知聶政,並說:
「我的仇人是韓國宰相俠累,俠累又是韓國國君的叔父,宗族人丁旺盛,居住的地方又有大批的士兵防衛嚴密,我多次派人刺殺他,始終也沒有得手。
如今承蒙您不嫌棄答應我這個魯莽的請求,我將盡可能的加派車騎壯士作為您的助手接應您。」
聶政說:
「韓國距離衛國並不太遠,如今要刺殺人家的宰相,而且這宰相又是國君的親屬,在這種情勢下不能去很多人,人多口雜,難保不會走漏消息,若事機不密則等於與整個韓國的人為敵,這樣不就更危險了嗎!」
於是聶政謝絕嚴仲子的提議,決定獨自一人前往韓國刺殺宰相俠累。
聶政帶著寶劍到了韓國相府前查看,遠遠的見到韓相俠累正巧坐在廳堂之上,兩旁果然有眾多手持刀槍劍戟的甲兵守衛著。
聶政提著劍一鼓作氣的衝進相府之中,衛兵們沒有想到會有如此膽大狂妄之徒,一時之間個個呆若木雞,都忘了身負護衛之責。就在這麼一個短短的空檔之間,聶政的長劍已刺入俠累胸膛,俠累立即命喪黃泉。
就在俠累的慘叫聲中,所有的衛兵們彷彿才被驚醒一般,刀槍劍戟齊出往聶政身上招呼過去,聶政大吼一聲回劍擊殺數十人後,終究猛虎難敵猴群,眼見難以順利逃出,為了不讓人查出他的身分以免牽連家人,便倒轉劍柄,用劍尖劃破自己的面頰,剜出雙眼,然後再一劍破腹,連腸子都流出來了,聶政終於壯烈犧牲了。
宰相遇刺,韓國國君大怒,便下令將刺客的屍首放在市場之中,看有沒有人知道刺客是誰,沒有人知道。韓國國君又發出告示,只要誰能通報殺害宰相俠累者,賞賜千金。但由於屍首已經面目全非,過了很久都沒有人能認得出刺客是何人。
聶政的姐姐聶榮聽說有人刺殺了韓國的宰相,而刺客死了卻不知道刺客的身分,便將那刺客的屍體放置於市場中曝曬著,還以千金懸賞知情通報者。心裏一琢磨,便對鄰居說:
「這一定是我弟弟聶政!當年那韓相的仇人嚴仲子以國士的禮節與聶政相交,聶政一定是要報答他的知遇之恩才會這樣做。我應當前往去認屍。」
於是聶榮不顧他人勸阻,執意馬上動身前往韓國,到了市場一看,果然那就是弟弟聶政的遺體。聶榮頓時悲從中來,哭倒在弟弟的遺體上,啞著嗓子說道:
「這是我弟弟啊!他就是人們口中魏國軹縣深井里的英雄好漢聶政啊!」
一旁看著的人都為之難過,有路過的人好心的提醒聶榮:
「這是刺殺宰相的兇手,國君重金懸賞要抓兇手的同夥,夫人沒聽說嗎?妳不趕緊躲避,怎麼還敢來相認呀?」
聶榮說:
「這我也聽說了。但是當年聶政承受羞辱低聲下氣的當個屠豬販肉的市井小民,就是因為要照顧老母親以及我這個姐姐。而今先母享盡天年,我又已經嫁人,再加上之前嚴仲子不嫌棄聶政只是個低賤的屠夫而屈身結交,這樣的知遇之恩怎能不報!
士本應為知己者死,但聶政又因為怕牽連到我這個姐姐,才不惜毀壞自己的軀體,以免被人辨認出來。而我又怎麼能因為貪生而棄弟弟的遺體於不顧,讓弟弟的名聲遭到埋沒呢!」
旁人聽了聶榮的回答個各為之震驚不已。
聶榮話才說完,難過得仰天大哭,直呼數聲「天啊!」後,就因為悲傷過度且心力交瘁,便倒伏在弟弟的遺體旁斷氣了。
此事傳遍了晉、楚、齊、衛各國,大家都認為:
「這不單是聶政的震驚世人的本事,姐姐聶榮也是一位性格剛烈、重義輕生的女子。
假使聶政知道姐姐會不顧一切前來相認,而使得姐姐也命喪於此,那麼聶政未必會同意替嚴仲子報這個仇,以報答嚴仲子的知遇之恩。
而嚴仲子也算是有知人之明,才能結交到聶政這樣的視死如歸的賢士啊!」
話說回來,那位「隱於鵲山」的仲子到底是誰?
改編自 史記.刺客列傳
原文: 史記卷八十六刺客列傳第二十六 聶政者,軹深井里人也。殺人避仇,與母、姊如齊,以屠為事。 久之,濮陽嚴仲子事韓哀侯,與韓相俠累有卻。嚴仲子恐誅,亡去,游求人可以報俠累者。至齊,齊人或言聶政勇敢士也,避仇隱於屠者之閒。嚴仲子至門請,數反,然後具酒自暢聶政母前。酒酣,嚴仲子奉黃金百鎰,前為聶政母壽。聶政驚怪其厚,固謝嚴仲子。嚴仲子固進,而聶政謝曰: 「臣幸有老母,家貧,客游以為狗屠,可以旦夕得甘毳以養親。親供養備,不敢當仲子之賜。」 嚴仲子辟人,因為聶政言曰: 「臣有仇,而行游諸侯眾矣;然至齊,竊聞足下義甚高,故進百金者,將用為大人麤糲之費,得以交足下之驩,豈敢以有求望邪!」 聶政曰: 「臣所以降志辱身居市井屠者,徒幸以養老母;老母在,政身未敢以許人也。」 嚴仲子固讓,聶政竟不肯受也。然嚴仲子卒備賓主之禮而去。 久之,聶政母死。既已葬,除服,聶政曰: 「嗟乎!政乃市井之人,鼓刀以屠;而嚴仲子乃諸侯之卿相也,不遠千里,枉車騎而交臣。 臣之所以待之,至淺鮮矣,未有大功可以稱者,而嚴仲子奉百金為親壽,我雖不受,然是者徒深知政也。 夫賢者以感忿睚眥之意而親信窮僻之人,而政獨安得嘿然而已乎! 且前日要政,政徒以老母;老母今以天年終,政將為知己者用。」 乃遂西至濮陽,見嚴仲子曰: 「前日所以不許仲子者,徒以親在;今不幸而母以天年終。仲子所欲報仇者為誰?請得從事焉!」 嚴仲子具告曰: 「臣之仇韓相俠累,俠累又韓君之季父也,宗族盛多,居處兵%甚設,臣欲使人刺之,終莫能就。 今足下幸而不棄,請益其車騎壯士可為足下輔翼者。」 聶政曰: 「韓之與衛,相去中閒不甚遠,今殺人之相,相又國君之親,此其勢不可以多人,多人不能無生得失,生得失則語泄,語泄是韓舉國而與仲子為讎,豈不殆哉!」 遂謝車騎人徒,聶政乃辭獨行。 杖劍至韓,韓相俠累方坐府上,持兵戟而衛侍者甚眾。 聶政直入,上階刺殺俠累,左右大亂。聶政大呼,所擊殺者數十人,因自皮面決眼,自屠出腸,遂以死。 韓取聶政屍暴於市,購問莫知誰子。於是韓縣〔購〕之,有能言殺相俠累者予千金。久之莫知也。 政姊榮聞人有刺殺韓相者,賊不得,國不知其名姓,暴其尸而縣之千金,乃於邑曰: 「其是吾弟與?嗟乎,嚴仲子知吾弟!」 立起,如韓,之市,而死者果政也,伏尸哭極哀,曰: 「是軹深井里所謂聶政者也。」 市行者諸眾人皆曰: 「此人暴虐吾國相,王縣購其名姓千金,夫人不聞與?何敢來識之也?」 榮應之曰: 「聞之。然政所以蒙污辱自棄於市販之閒者,為老母幸無恙,妾未嫁也。 親既以天年下世,妾已嫁夫,嚴仲子乃察舉吾弟困污之中而交之,澤厚矣,可柰何! 士固為知己者死,今乃以妾尚在之故,重自刑以絕從,妾其柰何畏歿身之誅,終滅賢弟之名!」 大驚韓市人。乃大呼天者三,卒於邑悲哀而死政之旁。 晉、楚、齊、衛聞之,皆曰: 「非獨政能也,乃其姊亦烈女也。鄉使政誠知其姊無濡忍之志,不重暴骸之難,必絕險千里以列其名,姊弟俱僇於韓市者,亦未必敢以身許嚴仲子也。 嚴仲子亦可謂知人能得士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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