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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8/10 11:49:27瀏覽502|回應0|推薦1 | |
熱氣灼人的盛暑來臨後,連整天都賴在街頭榕樹下玩數字牌的阿伯、阿嬸們都躲回家裡避熱去了,只剩幾個放暑假的小孩不怕熱浪頂著大太陽還在玩遊戲,除了要返校前趕功課的那幾天,整個暑假對他們來說太漫長無聊,所以總是沒日沒夜的見整群小孩在社區內遊蕩著。 這個社區大約由三十幾戶人家構成,大部分住戶都是在附近一家電子工廠裡工作的員工,基本上算是這間工廠的員工宿舍,簡單的舊式兩層樓洋房一棟接一棟的排成三排,二樓其實只是半間屋子高的閣樓而已,但幾十年來大部分人都會加蓋改成房間讓長大的孩子住,有幾戶甚至是約好時間一起改建外觀看起來一模一樣,這裡的鄰居都是老同事,每戶人家幾乎都熟識的,隨著第一批孩子長大,社區舊了、工廠也舊了,年輕人逐漸的外出尋找更好的工作,只留下年長的人仍留在這裡守著老家過清淡日子,除了暑假被送回外公外婆家的孩子們會帶回來一股朝氣之外,這裡平時都顯得安詳寧靜。 過了正午沒多久,附近小孩終於一個接一個的被厲聲地喚回去,少了孩子的嬉鬧聲社區一下子便沉靜下來,除了越鳴越響亮的蟬叫和偶爾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整個社區寂靜地就像座死城。 太陽正高舉在中天,路面都像快被融化掉般的癱軟模樣,唯有一台腳踏車嘎拉嘎拉地由遠而近,郵差綠色身影隨著煞車聲認真沿著門牌派信然後慢慢地繼續騎遠,社區剛恢復寧靜後沒多久,突然爆出來一聲怒吼一下子便劃破幾乎靜止的空氣,連蟬兒都停了下來傾聽究竟發生什麼事。 「七千多?!你怎麼有辦法講了七千多塊錢的電話?!」 王自強把電話帳單往小兒子身上重重的一甩,他剛滿15歲的小兒子王翰正往嘴裡扒飯連看都沒看他爸爸一眼。 「我他媽的!老子一個月才賺多少錢,又要供你唸書又要供你媽去玩牌,你現在又給我弄出個七千塊的電話費出來?」 王自強的老婆明華一聽,啪啦一聲把筷子用力壓在餐桌上:「你吼什麼吼啊?我打牌又沒花到你的錢!」然後又轉頭對著兒子說:「小翰子,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王翰還是低著頭只不過沒再繼續扒飯,王自強停不住斥吼拼命叫罵著剛開始懂得談戀愛的兒子,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隔壁的秦嫂很自然地把電視聲音轉大些,秦叔則點了根煙轉頭探一探窗外說:「老王的兒子又闖禍了?」 「噯…幾天就一次,老王要不是再娶生了這麼個寶貝小兒子,也不會落的這樣整天動肝火,他大兒子多乖?聽說現在在美國的電腦公司當工程師,還娶了門漂亮媳婦…」秦嫂搖搖頭。 「別人家的事別管那麼多。」秦叔才剛說完,就聽見隔壁門砰的一聲,像是被用力甩門關上,秦嫂走到窗邊看見王翰從自家門前跑開。 秦叔從嘴裡嘟嚷了一句出來:「又幹嘛?弄得乒乒乓乓響?」 「你不是說別管人家的事嗎?」秦嫂得意的轉頭,見秦叔不作聲她又繼續自言自語說:「小翰子又離家出走了,這次不曉的要多久才肯回來…」 「別人家的事別管那麼多。」秦叔盯著午間新聞又說了一次,秦嫂晃晃頭,安靜地走回廚房洗碗。 下個星期就要過中元節了,里長挨家挨戶地通知要在村頭的廟庭前架棚子辦中元普渡,希望大家可以集中一起拜拜省事些,雖然連續幾年都這樣推廣集中祭祀,但還是有幾戶人家認為各自處理自家的普渡會比較有敬意,里長每年到這時候總要這樣辛苦的來回奔走好幾趟說服那些固執的社區住戶。 因為需要準備祭拜用的牲禮、蔬果、菜餚,社區裡的女人們也跟著紛紛動了起來,東家長西家短的討論著中元的事,早在農曆七月初傳說中的鬼門開後,社區裡的小孩就一律被禁止晚上出門,習慣上洗好的衣物也不會在外面晾過夜,家家戶戶門口都點盞小紅燈、掛了把艾草驅鬼求平安…諸如此類的習俗往往會為這個特殊月份帶出點詭異氣氛出來,大人依著傳統按步就班的安排祭祀,小孩則總是被那些繪形繪影的傳說嚇到不敢上廁所,除了一些因為燒紙錢燒出小意外來的狀況每年大抵多是平安渡過鬼月的。 今年卻有點不同,謠言就在里長拜訪到阿枝家裡時開始傳出來。 那天里長一面擦汗一面辛苦挪動肥胖的身子走到阿枝家門口按門鈴,阿枝是個頭髮銀白的獨居婦人,身材瘦小而且總是喜歡穿著暗色的衣服,她先生因為癌症過世前後拖了將近五年才走掉,阿枝的唯一女兒嫁到北部,雖然一直要帶她上去一塊兒住,不過阿枝個性孤僻堅持要自己留在老家裡所以成了獨居老人,平常也很少跟鄰居來往。這天里長見到她時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她原本瘦弱的身子這時看起來顯得更加憔悴了,臉色蒼白、兩頰凹陷的更加明顯…里長有點擔心,客氣地問了問她有沒有不舒服,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說: 「沒什麼,這兩天…二樓老是有怪聲音,吵的我睡不好…我一個老人又不敢上去看發生什麼事,里長你剛好來,就幫我上去瞧瞧吧?」 「是這樣嗎?」 里長一面擦汗一面隨著阿枝進入昏暗雜亂的家中,阿枝個性節儉,常常在外面見了人家丟棄了的東西又撿回家裡擺著,時間一久家裡便堆的到處都是廢棄物,有些幾乎將整面窗戶全給堵住,連門旁都堆放的只剩一個小縫供人進出,屋裡頭鎮日光線昏暗,還不知道從哪裡飄出來一陣陣腐鏽的味道…進入悶熱的房裡,里長立刻被悶臭的環境給弄皺了眉頭並塢住嘴鼻,背上汗水滲的更快了。 「阿枝嬸妳嘛幫幫忙…天這麼熱也該開個窗透透氣啊!家裡面一點光線都沒有,住久了容易生病的啊!」 阿枝連看都沒看滿頭大汗的里長,逕自指著通往二樓的狹窄樓梯說:「你上去吧…」 里長先是毫無意義的伸長脖子探了探,看見樓梯頂端被用木板封住,又轉頭看看臉色蒼白的阿枝問:「封住了呀?」 「我女兒嫁出去之後樓上就沒人住了,我腳不舒服也很少爬上去,前陣子叫街頭的永泉幫我找塊木板蓋著,省的那些野貓老是從二樓天台鑽下來偷吃東西,你走上去推推就開了,沒封死的。」 里長滿臉不甘願卻又推辭不了,只好挪動圓胖的身體一步步慢慢爬上樓梯,他伸手試著推推木板果然呀的一聲就輕易地被推開了,他跟著辛苦的蹭上樓去,二樓少了阿枝的廢棄物整個看起來清爽許多,除了一些她女兒沒搬走的衣櫃、單人床等簡單家具四周倒還收拾的整齊乾淨,房間對著天台位置的兩片門窗全大開著,風一吹來便咿咿呀呀的煽動個不停,里長轉回頭問阿枝:「妳說聽到什麼聲音來著?」 「半夜咿咿呀呀的,好像有人在講話,有幾次還聽見收音機給打開著唱流行音樂,還有腳步聲哪!」 里長拿起梳妝台上的小型收音機輕輕在耳邊搖一搖,收音機突然間嘩啦一聲兀自唱起歌來,里長嚇了一大跳差點鬆手把收音機給整個砸在地上,身上的汗從熱的變成涼的還直涼到腳板…他過了好半晌才恢復鎮定,清一清喉嚨後將收音機關掉放回原來的位置,又順手將打開著的門窗全闔上,然後走到樓梯邊對著阿枝大聲說:「阿枝嬸哪!我看沒事的,咿咿呀呀的是門窗給風吹開的聲音,那收音機大概是舊了走電,一有風吹動就自己唱了我將它關上應該就沒事啦!」 「…………」 「阿枝嬸?」 「你說…樓上有收音機?」 「是啊!粉紅色的小收音機,很舊了,大概是你女兒的吧?」里長往下伸了伸脖子。 「我不記得…樓上有收音機的…」阿枝小聲的說。 「什麼?」 「我女兒從來沒有什麼粉紅色收音機的!你到底見著了什麼呀!」 里長突然感覺背脊一涼,轉過身望回梳妝台上,上頭竟然什麼也沒有?!那收音機呢?剛剛才親手將它放回去的呀?里長打了個冷顫,想起現在正值鬼月,還是什麼事都別太過問才好…他一臉恐懼的雙手合十朝著梳妝台胡亂猛拜了好幾下,嘴裡念念有詞:「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諸位好兄弟別見怪,不好意思打擾了,別生氣啊、別生氣…」 「噗嗤…」 突然間,從單人床邊竟傳出一聲嗤笑,不像人不像鬼的,立即嚇的胖里長整個人彈起來二話不說就直接滾下樓去,還跌得整個人青青黃黃的,阿枝見狀又急又怕,抱著胸口跑到街上大喊救命,就這樣子,阿枝家二樓鬧鬼的事就給傳了出來。 沒多久謠言像是沿著每個人的神經般胡亂流竄,社區裡流傳著各種不同版本的鬼故事,有的說是七月鬼節,那些孤魂野鬼到處鑽,見到阿枝家二樓沒人氣空盪盪的最適合野鬼棲息,有的說是阿枝家正好在街巷最後一間,容易聚陰,要阿枝趕快賣了房子去和女兒住,有的說這兩年都隨便在廟庭前拜祭些乾糧罐頭,那些好兄弟感覺不夠誠意,才會故意鬧出些事來警告大家要居民們多準備些三牲好酒來填飽他們的肚子…總之各種說法都有就是脫不了跟鬧鬼有關係,而從那天過後阿枝和里長都足足在床上躺了好幾個星期才見好轉。 明華下午站在門口和秦嬸正聊起這件怪事時,見到王翰從遠遠的地方走回來,手上還拎著兩小包塑膠袋,明華見到自己兒子總算回來了,忍不住三步併做兩步迎上前去抓著兒子的手激動的說:「傻孩子,你去了哪裡?媽媽好擔心的!」 王翰探了探屋內,將手上的其中一個小袋子拿給母親後問:「爸呢?」 「還沒下班…你這是什麼?」明華翻了翻袋子,王翰沒回答就逕自走回屋裡。 「死孩子!」明華從塑膠袋裡拿出幾件髒衣服咒了一聲:「連髒衣服都要帶回來給我洗…」 秦嬸在一旁忍住笑意說:「明華,孩子別太寵哪,會寵壞的…」 「真是上輩子燒錯香了!欠他們王家的,還欠了兩代!」明華無奈的說。 沒多久,鬧鬼的事就像是會傳染般,緊接著幾戶人家也開始傳出靈異怪事,先是福州伯家裡晚上聽見說話聲,聽起來像是普通人在說電話的嘻笑聲但始終壓低著嗓子一句接一句的從二樓傳出來,是福州嫂在半夜起身上廁所時聽見的,她勇敢的對著樓上大喊是誰在說話?接著那把聲音就立刻停下來,福州嫂嚇的爬進房裡將福州伯搖醒,說是聽見有人在二樓說電話,福州伯立即全身發起抖來,一面縮回去被子裡一面指責福州嫂別亂講話,後來大家才知道為什麼福州伯會那樣害怕,因為他們家二樓根本沒電話機,在兒子上中學之後怕他不專心唸書,福州伯老早就把電話機給收起來了。 接著是林組長住在二樓的小女兒和孫子被怪聲音驚醒,然後還看見鬼影子從天台上飛躍而過,嚇的小孩子們全到廟裡收了兩三次驚還是常常半夜哭鬧,後來乾脆全都搬到樓下客廳打地舖睡。還有方家小姑下夜班後回二樓房裡,所有的東西都像被是動過,但卻沒有遺失任何物品。劉媽媽的孫子才剛滿月鎮日哭個不停,而且是一到夜黑就哭,怎麼哄都沒辦法停…最奇特的要算勇敢的秦叔,有天晚上他也是聽見怪聲音,不過平常大膽不信邪的他先是冷靜的確認了一下聲音來源,接著就悶聲悄悄爬上樓去想查個究盡,沒想到他一上樓就猛然撞見個黑影朝著天台衝出去,閃到他種的大盆栽後面就不見了…秦叔咬咬牙,隨便摟了把圓凳子往天台走過去,右手舉高凳子左手使勁撥開樹叢,跟著不知道見著什麼,整個臉色青白的就跟沒了半條命一樣隨後昏倒在地不醒人事。一直到他醒過來三天之後才能吞吞吐吐的說出來,在場聽見的人全都跟著不寒而慄起來,聽說,秦叔看見的是一個五官模糊長髮披肩的…鬼! 就這樣整個社區病的病,怕的怕,弄得到處雞犬不寧,還有人準備去請道士來驅鬼或是急著到廟裡請一大堆平安符回家到處貼…只有一個人完全不受鬧鬼之說影響,王自強在社區男人們聚集商量如何處理這些怪事時,大聲的說出他的看法:「我認為是小偷!」 幾個旁聽的三姑六婆開始悉悉颼颼的低語起來。 「不會吧?社區裡出事的幾戶人家都沒遺失什麼東西啊?怎麼說是小偷?」福州伯接著說。 「你們出來,跟著我看。」王自強起身往外走其他人只好跟著。 一群人都站在街巷裡時,見到王自強大手往上一比畫充滿自信地說:「現在我們的房子大部分都將原本的閣樓改成房間,而每次發生怪異事件的都是在二樓和天台,難道大家不覺得奇怪嗎?」 「是啊!是啊!」有人應和著。 「這陣子孩子大了離開家裡的也不少,大部分人家的二樓不是空置著就是很少進出使用,我們社區人口單純,所以二樓大多也只是用簡單的鎖關住門窗…」 「如果真是小偷,那幹麼進了屋裡去又不偷東西?」有人沉不住氣的問。 王自強轉頭直盯著那個開口的人說:「是小偷集團,現在的小偷大多會先探查環境,我在新聞上看過,有些大樓都是先被探查過屋主的習性,然後在容易得手的幾間作上記號,等時機成熟再一次偷過。」 王自強又跟著往左右比劃了一下,繼續說:「我們社區裡的二樓天台多是相連接著的,最多是加了像 「喔…」有人對著王自強的嚴謹判斷做出贊成的聲音。 「但是那小偷集團可萬萬沒想過我們社區禮的住民是相當守望相助的,不像一般都市大樓連隔壁住了什麼人都不曉得,我們社區裡只要有一點點異狀住戶們都會互相通知,所以我想大家多半是自己嚇到自己,我認為最近的怪事其實根本不是什麼鬧鬼,是小偷!」王自強做了一個漂亮的結尾。 「那…秦叔見到的…會是什麼?」 大家都點點頭,秦叔在廠裡作主任十幾年了為人一向正直誠實,沒人認為他會為這種事說謊。 王自強沉默了,這點他就真的搞不懂,只要看見秦叔當時說話的害怕模樣就知道他不可能亂講。 「這很難說,證據不足我沒辦法判斷。」 大夥人跟著沉默思考了好一陣子之後,一旁在工廠擔任管理的林組長終於開口說:「我認為大家先不要因為相信怪力亂神之說而慌了自己的陣腳,應該實際一點,仔細注意最近有沒有陌生人,或者家裡有沒有被做了奇怪的記號才是。」 「對、對、對…」鄰居們相互點著頭,氣氛又恢復了活絡。 「最好從現在起,社區裡的男丁都撥空出來組成巡邏隊,住民們回家後將二樓的房門再牢固的上鎖一次,總是防範於未然比較好。」福州伯也跟著提出很好的意見。 正當在說話的同時明華突然小聲地在一旁說:「最近我老是看見一個長頭髮的年輕男人,鬼祟地在大排水溝旁的石頭上坐著,還看著二寶他們玩…」 「真的嗎?會不會就是他…躲在秦叔家天台嚇唬秦叔的?」 眾人跟著一片譁然,王自強想了想說:「妳什麼時間看到的?明天我去查查。」 「不好吧?一個人去?搞不好是黑社會的,有帶槍的哪!」 「這樣好了,」林組長說:「我明天和老王先去向管區的說說看,也許他會跟我們一塊兒過去。」 「是呀、是呀!」 「好了,那今天就先這樣,大家回去都要謹慎一點就是。」 幾天後社區裡的巡邏隊很有效率地組成並且開始運作,果然一些奇奇怪怪的現象便沒再發生過,那個明華說的鬼祟長髮男人也沒出現,短時間裡社區似乎跟著恢復了平靜詳和。為著即將來臨的中元普渡婦女們開始恢復忙碌,只是大家都多了份警覺心,還是特意比往年為好兄弟們準備更多好料,彷彿多做一些心裡也多安定些似的。 離奇地,就在普渡的那天下午,那個長髮男人出現了,獨自一個人神情恍惚,幽幽然的坐在大排水溝前,機靈的二寶立刻拖著弟弟跑回家通知奶奶,奶奶又通知了林組長,林組長趕快通報了警察…於是沒多久一整群人全神情緊張、小心翼翼地集合在長髮男人身後,一步一步的靠近他…。 「喂!這位先生!」管區緊握著警棍出聲喚他。 那男人聞聲突然站起來拔腿就跑。 「欸!欸!欸!先生!!你幹麼跑?」 對方還是跑個不停,管區也只好跟著往前跑。 「站住!我是警察!」 一聽見是警察,那男人更是神情緊張地回頭大吼一聲:「讓我死!不要攔我!!」 接著就見他突然往水溝裡一躍而下,翻了兩圈後就躺在深不到膝蓋的污水中誇張地掙扎,幾下過後便一動也不動了。 「他…是要自殺嗎?」 「那裡沒水死不了人的,去把他拉上來啦!」 「別動啊!別亂動!這就下來救你!」 幾個不明究理的男丁全捲起袖子褲管一齊滑下大排水溝,婦人和小孩子們則在一旁擔心的看著他們將全身污臭的長髮男人慢慢拖上來,然後才跟著七嘴八舌全湊上去圍觀,等那個男人清醒些張眼看見身旁圍繞了一雙雙充滿疑惑的眼睛,他竟開始嗚咽的哭叫起來,說一些什麼不要離開我、我很愛妳、妳要是不管我我就死給妳看…之類的話。 看來,整個社區的人都誤會這個失戀的傷心男人了。 半小時後救護車咿咿嗚嗚的開過來將長髮男人帶走,住民們一哄而散,全回去洗乾淨手腳的污泥或做自己的事,只剩二寶牽著弟弟的手和奶奶站在一起,滿臉疑惑的說:「如果小偷不是他…那就是真的鬧鬼囉?」 二寶的耳朵被奶奶用力擰了一下:「囝仔郎!有耳無嘴!不要亂講話!!」 普渡完成後住民們各自帶自己的祭祀品回家,晚餐照例都會就著那些祭拜過的雞鴨魚肉加菜,吃過一頓豐盛的晚飯後,王自強一家人和平常一樣坐在電視機前發呆,王翰看看一面聽電視一面打盹的爸爸,又見到明華起身進了廚房,他立刻鬼鬼祟祟的快速溜上樓去。 當他上樓後,王自強跟著謹慎的張開眼睛,心想:「這小子鐵定乖不了多久,現在一定又是上樓不知道在搞什麼…」於是他輕輕起身尾隨著兒子上樓,然後將耳朵貼在兒子房門偷聽。 「喂?雪莉?是我啦!」 果然是在和女朋友講電話! 王自強把臉貼的更近,表情嚴肅了起來。 「…沒有啦…最近他們都把門窗關的好緊,讓我沒辦法進去打免費電話給妳…對不起啦…別生氣嘛…」 什麼東西?免費電話? 「妳知道嗎?他們這些大人真的很好笑,今天還把一個失戀想跳水溝的人當成我,整個下午又是警察又是救護車的…笑死人了…」 等一等?!我不是把電話機收起來了嗎?怎麼他還能通電話? 王自強隨既砰的一聲將門踢開,怒氣衝天的對著兒子大吼:「臭小子!你哪來的電話?」 只見小翰子一臉錯愕地蹲在床邊,手裡抱著一具白色的聽筒電話,那種按鍵和聽筒設計在一起的輕便話機。王自強這大嗓門一吼連明華都衝上樓來,她一面在圍裙上擦手一面慌張地問:「什麼事?小翰子?你又在講電話了?!」 「我問你,電話機我都收起來了,你手上的電話那裡來的?」 「買…買的…」王翰瑟瑟縮縮地。 「買的?」王自強走過去踢開兒子,彎腰看了看床底,果然原先的分機電話插口被精巧的接上兒子手上這隻新話機。 「好你個死兔崽子…這又是什麼?」王自強伸手進床底撈出一個塑膠袋,王翰的臉色由紅轉青還想伸手去阻止父親,不過立刻被王自強一個大掌拍開,他打開塑膠袋一瞧裡頭竟然是件長假髮和透明塑膠面具,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工具。 「那不是我的…那…那個…」 「小翰子?」明華驚訝的就快要哭出來:「你幹了些什麼呀?」 「免費電話啊?」王自強氣急敗壞的用力把兒子整個人拎起來往床上拋過去:「給我解釋清楚!要不然直接送你到警察局!我他媽是造了什麼孽?養出個賊兒子?!」 「我…我…」王翰知道事情瞞不住,緊張的汗水直流:「我沒偷東西的…我只是去接電話打…」 王自強直接一巴掌打過去,打的小翰子眼淚都飆出來了。 「你這就叫偷!!你這麼聰明?連這社區的房子二樓在改裝時大都留了個電話副機插口的事都知道?家裡不給打就翻牆進鄰居家偷打免費電話?你知不知道你闖了什麼禍?!」 明華在一旁開始嗚嗚噎噎的哭了起來:「造孽啊!我真是欠了你們王家的哪!嗚…」
「假髮呢?幹麼的?」 「他…他們…都說…鬧鬼…我就裝著鬼樣子…不怕會被抓到…」 「你他媽個王八蛋!裝鬼?要上警察局不如我先送你去見閻羅王!讓你當真鬼!愛怎麼當就怎麼當!」 「不要啊!打死兒子啦!嗚哇…」 王自強終於對闖禍的兒子忍不住拳打腳踢起來,明華則一面哭叫一面死命攔著丈夫,三個人就這樣拉拉扯扯,爭吵整個晚上。 隔壁的秦叔坐在床邊捧著茶杯,秦嬸聽見王家又是一陣吵鬧哭號就問: 「是不是小翰子又出事啦?這孩子都是被寵壞了,遲早要惹出大禍來的…」 「…別管人家那麼多閒事。」秦叔虛弱的回答,然後徐徐將熱茶往嘴裡送。
王自強畢竟還是交不出寵愛的小兒子,他低著頭不作聲讓事情悄悄過去,直到挨過精采刺激的七月鬼節幾個生病的也逐漸恢復健康,怪事當然也沒再發生過,整個社區風雨就這樣慢慢平淡下來,往後偶爾街坊談起時一部份人認為整個事情是因為小偷集團在他們的英勇巡邏隊之下失風逃走,另一部份人還是深信是好兄弟在作祟,幾個接到昂貴電話帳單的只有感到奇怪,但是都沒敢做聲,日子總算恢復往日的寧靜詳和,只是…
那具會自己唱歌的粉紅色收音機一直都沒被找到過。 小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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