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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6/07 17:33:23瀏覽1658|回應0|推薦4 | |
力與美的工程智慧結晶:現代生活的工業神殿 在近代臺灣,由於清代晚期開始接受工業的洗禮,繼而日本時代政府對殖民地資源的需求,讓臺灣一舉邁入大規模的產業開發時代。臺灣人耳熟能詳的五大家族,無論發跡原因為何,其家族命脈全是因為搭上殖產興業 列車,透過專賣事業的經濟途徑而興旺起來。也因為這樣特殊的歷史背景,日本時代的專賣事業在戰後幾乎全盤由黨國體系的國營事業接收。因此,臺灣人對於工業化的記憶,如鐵路、製糖、樟腦、菸酒、水利、電信、郵政、石油,幾乎等同公營事業,在追求自由市場的資本主義國家中極其罕見。 圖/臺北大橋/遠足出版提供 戰後的國營事業,在產業轉型的時代變革下,如同眷村文化一般,逐漸成為凋零的記憶,曾經象徵現代化生活的工業遺產也逐步走入歷史。更早邁入產業轉型的歐美,早已警覺到這些見證當代人類生活轉型的廠房機具,若不設法保存,將隨著時代巨輪的滾動而消逝。然而,這些為了生產而產生的空間,並不適用一般人生活的尺度,該如何轉化功能再利用,是文明遺跡是否存續的重要課題。 臺灣近十幾年才有將土木設施視為文化資產的觀念。道路、橋梁及水壩等大多做為基礎工程的土木設施,長年以來扮演了為人類服務、讓生活更加便利的角色,注重的是實用價值,美感考量似乎比較少。但其實功能良好的土木設施,多半也擁有優美的造型表現,做為共同歷史記憶的見證,意義也不亞於被當作藝術品看待的建築物。 其中,具備經濟產能的設施可歸類為工業遺產(或稱產業遺產),這些設施見證人類從初級產業進入工業革命後技術快速發展,從日常生活到整體環境的各種改變,小至陶、磚、瓦窯與各種產業的生產設備,大至礦區、水源地、氣象站、港口、各類工廠、發電廠等。但在功成身退後,這些設施卻時常遭到閒置、拆除廠房及變賣設備材料的命運。直到近年各種論壇、研討會、工作坊等活動,將歐美等老牌工業國的保存意識,以及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起的論壇與保存運動引進臺灣,才拓展了我們對於保存的觀念和視野。 連接兩端的橋梁 圖/臺中柳川橋/遠足出版提供 在眾多土木設施當中,橋梁應該是最為社會大眾所親近、熟悉的一種。雖然橋梁不是建築物,又因其顯著的功能性,在完成任務後時常被拆除,但其中不乏足以做為地標和社會共同記憶的經典作品,其工程技術與藝術價值並不亞於建築。 一八八八年,清代臺灣巡撫劉銘傳興建連結三重埔與大稻埕的臺北大橋,原本設計為鐵橋,礙於經費改為木橋鋪設鐵軌,兩側通行車馬,並可旋開供船隻通行。一八九六年,臺灣總督府進行修繕,並因一八九九年鐵路改線萬華而拆除鐵軌,預計一九二○年重建為鐵骨桁架橋,並於一九二五年完工。其纖細精緻的鐵件帶有濃厚的時代氛圍,是當時畫家創作取景的寵兒,如陳澄波、陳植棋、李石樵和王水金等名家皆曾以此橋入畫,而李石樵參加第一回臺展的作品便題名為《臺北橋》。一九三五年,由周添旺 作詞曲的臺語歌〈河邊春夢〉,歌詞「……四邊又寂靜,聽見鳥悲聲,目睭看橋頂,目屎滴胸前。……」所指亦為臺北橋頂。可見臺北橋除了橫跨淡水河肩負運輸之責,也成為藝文地景中的重要地標。但戰後臺北橋鏽蝕日漸嚴重,一九六九年拆除重建為鋼筋混凝土橋。一九八七年公路局決議擴建兩側邊橋,一九九六年完工通車。 另一座跨距遠不及臺北橋,但地位同樣重要的明治橋,也是鏤空雕花鐵骨桁架橋,跨越基隆河,肩負連接臺灣神社與參拜道路「敕使街道」的交通任務,由總督府技師十川嘉太郎於一九○一年精心打造。一九三三年在原本的明治橋旁,另外以鋼筋混凝土完成新明治橋,爾後將功成身退的舊橋拆除。新明治橋以鋼筋混凝土建造,線條沉穩的弧拱支撐橋面,拱圈與橋面間設置疏水孔,跨越河面的三個拱圈曲線和疏水孔的垂直線條,構成優美的韻律。每個橋柱上皆安置造型典雅、兼具結構與美觀功能的石燈籠柱,連結臺灣神社前擺滿石燈籠的參拜道;精美的花崗岩扶手欄杆上設置補充夜間照明的鑄鐵路燈,營造神聖的參拜意象。 到了戰後,臺灣神社逐步拆除,改建為圓山大飯店,第二代明治橋也改名為中山橋。每逢端午節於基隆河舉行龍舟競賽,龍舟從橋底竄出的畫面總是激動人心。一九六八年隨著交通負荷增加,且中山橋為先總統蔣介石每日從士林官邸前往總統府必經之處,護衛車隊龐大,臺北市政府遂將石燈籠柱、扶手欄杆與路燈敲除,將橋面由兩線道拓寬為四線道。然而,颱風季節基隆河氾濫,中山橋被指為加重滯流的因素,雖然臺大水工試驗所的模擬測量數據顯示橋梁對水位影響有限,但二○○二年,馬英九市長任內,臺北市政府在各種考量下仍決定拆除中山橋。後來跨越基隆河的新建橋梁越來越多,但都著重實用機能,再無中山橋那般兼具造型美學與工藝技術的精品。 圖/臺中櫻橋/遠足出版提供 除了跨越大河的橋梁以外,許多農業灌溉圳道在城市發展的過程中,也成為喧囂市街間的呼吸空間。例如日本時代的臺中,素有「臺灣的京都」之盛名,流經市區的綠川原名新盛溪,因佐久間左馬太總督於一九一二年參加臺中神社鎮座祭時讚嘆其翠綠,而更名綠川。昔日邊坡由卵石砌成,河岸花木扶疏,水質清澈見底可浣衣,景觀美不勝收,跨越綠川的幾座橋梁如干城橋、櫻橋、新盛橋,跨距較小、裝飾細緻,採用東京日本橋的西洋歷史主義風格,橋上的古典燈柱倒映水中,為城市塑造歐洲情調的典雅水岸風情。 從車站方向通往臺中市場的櫻橋,弧拱造型典雅優美,在臺中太平吳家宅園和天外天劇場,皆可見到同樣以鑄鐵雕花塑造家紋徽飾的欄杆做法。戰後因應日漸增多的汽車使用路幅及強度需求,以及局部河道加蓋做為停車場等,橫跨綠川的橋梁僅存新盛橋,並登錄為歷史建築保存,其餘僅能從老照片中追憶。如一九九一年第一市場改建為第一廣場大樓落成後,綠川廣場前河段被填平為公車站用地,櫻橋亦被加蓋為中正路之一部分,橋體構造被掩藏在拓寬的馬路底下。 與綠川並列為臺中市四河川之一的柳川,在清代名為秋大老圳,為紀念在戴潮春事件 中罹難的淡水撫民同知秋曰覲,除了是灌溉水圳,也是日本時代重點打造的市區水環境景觀。早期日本來臺的官僚體系中,因為派閥、軍系和地緣關係多為九州地方人士,當時掌控新政府核心首腦的,多為出身長州藩的陸軍派閥,故在權力平衡及調配下,派遣薩摩藩背景的海軍派閥先行抵臺,如首任臺灣總督樺山資紀即為鹿兒島的薩摩藩士之子;而奠定臺中棋盤式都市計畫原則,邀請爸爾登和濱野彌四郎來臺規劃上、下水道系統的縣知事木下周一,也是佐賀藩家臣之子。 也因此秋大老圳在日人的懷鄉思緒下,被依照九州柳川市運河的樣貌打造,河岸種植楊柳樹,改名充滿日式風情的柳川。戰後,柳川橋因道路拓寬而拆除,新建民權柳橋。近年臺中市政府整治柳川,將原有水體導入箱涵、部分河段使用礫間現地淨化,河道空間再做景觀美化,造景親水公園。但若能透過這樣的大工程帶動房地產市場以外的城市價值,重視河道周邊珍貴的歷史環境,才是邁向偉大城市的基本態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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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