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平行宇宙的另一段人生 「墜入愛河」「美夢成真的感覺」莫過於此。畢業典禮,當天的下午,為了慶祝高中畢業。所以顏程泉果與楊惠惠,一起去看電影。兩人如膠似漆,儘管身上穿著高中制服;然而走在路上,也不避諱。要不是手牽著手,就是彼此摟著腰,形影不離的膩在一起行走。楊惠惠亦再不是那個冰山美人,成日總是只知唸書,個性沉默,且冷若冰霜的楊惠惠。因為自從有了顏程泉的愛情滋潤後,楊惠惠似也開始漸懂男女之情。每每跟顏程泉在一起,情竇初開的楊惠惠,更總以有如盛開的花朵般的笑靨,迎向顏程泉。倘真是平行宇宙的另一段人生,對顏程泉來說,簡直是宛如置身在天堂。幾讓唸高三的顏程泉,日日都好似快樂似神仙的;與心愛的楊惠惠,一同徜佯在一個桃紅色的夢中。這不,平行宇宙的另一段人生,另一個顏程泉,也留下了那段高中生活的日記;且看看日記內容,便知分明。...
「平行宇宙的高三日記:畢業典禮後的下午。我帶"老婆"楊惠惠,一起去看電影。原本說是要帶楊惠惠,去市場二樓的東亞戲院,看愛情文藝片的電影。臨時我卻改變了主意。不~~應該說是這是我很久以來,就想做的事。原本從學校走路,很快就可以到東亞戲院。但我騙楊惠惠說要騎機車,載她兜兜風。然後我便騎著那輛,我停在校外的鈴木八十的機車,把楊惠惠載到了遠離清水街上鬧區的另一家戲院─遠東戲院。...遠東戲院總是很冷清,也很老舊。門口的大片停車場,總是沒停幾輛車。因為大家都知道,遠東戲院播的電影,都是色情電影。光是看電影院門口上方的看板,都是一些男女裸著身體的激情海報,大概一般人就都不太敢光明正大的,走進遠東戲院的門口。楊惠惠是清水人,當人知道遠東戲院是播色情電影的戲院。見我騎著機車把她載到了遠東戲院,楊惠惠,當然一時花容失色,死都不肯跟我走進戲院。但我告訴楊惠惠說:"今天是高中畢業的日子,應該做件值得紀念的事。而且高中畢業已經算是大人了,看色情電影就算是"學習"大人做的事..."。最後楊惠惠,拗不過我這個"老公"的要求,且兩個穿著制服的高中男女生,站在遠東戲院外拉拉扯扯也不好看。於是半推半就下,我摟著楊惠惠的腰,將她給帶進了遠東戲院看色情電影。以前都是跟楊文興蔡益昌還有蔡進貴,幾個死黨,一起租錄影帶,到楊文興家偷看色情電影。假如能跟女生一起看色情電影,一直是我高中的夢想;今日終於美夢成真...」。
「平行宇宙的高三日記:黑漆漆的遠東戲院內,戲院前方的大螢幕,正播放著色情電影。三對男女,全身赤裸裸著,正在野外的一條溪邊,或是溪中的大石頭上,或是草叢間,野合做愛。掿大的電影院座位上,冷冷清清,沒幾個人在看電影。黑暗中的戲院,我與楊惠惠,坐在最角落的一處座位上;兩人緊緊相依偎。兩人臉頰貼著臉頰,邊看著大螢幕的赤裸男女做愛,我邊在楊惠惠的耳畔纏綿耳語,說:"我也想跟她這樣做"。楊惠惠吐氣如蘭,身體又暖又軟,因激情的喘息,而讓胸口起伏。趁著電影院的漆黑,我情不自禁,將楊惠惠摟得更緊,並將一隻手伸到了楊惠惠的高中制服裙下,撫摸他的大腿;悄悄的,一直往楊惠惠大腿的深處撫摸,探索那常讓高中男生幻想的─女生裙下兩腿深處的秘密。漆黑的電影院中,迴盪著色情電影中,男女做愛時,女生聽似痛苦與歡娛的呻吟聲。原本乖巧安靜的楊惠惠,或因氣氛的感染,而春心盪漾。雖是時而按住我在她裙下愛撫,躁動不安份的手,卻似並不強烈抗拒我的進一步舉動。當我將嘴湊近楊惠惠的唇邊,楊惠惠更主動迎了上來,與我唇與唇相濡已沫的交接,親熱的接吻了起來....」
「平行宇宙的高三日記:畢業典禮當天的午后。與楊惠惠在遠東戲院看完色情電影後。楊惠惠說她要趕快回學校去溫習供課,準備兩個星期後的大學聯考。但我在剛剛色情電影的催情之下,早已雄性動物的獸慾勃發,難以抑扼。於是當楊惠惠坐上我的機車後座後,我沒把楊惠惠載回學校。反而是一路騎著機車,順著紫雲嚴觀音廟旁的小巷,將楊惠惠載道了鰲峰山上。機車從原本的小巷到了山上,從樹林夾道的山間泊油路,又轉向荒煙漫草間的黃土路。但我不仍停下機車,繼續載著楊惠惠又從黃土路,一直騎到樹林雜草夾道,山上人跡罕至的荒郊野外。既已路可走,我停下機車後,只見路邊的草叢間,丟了很多衛生紙。想是常有情侶,亦來到此荒郊野外的鰲峰山上,茍且偷歡,偷嚐男女禁果。所以在此荒郊野外的山上,留下這麼多擦拭過的衛生紙。"顏程泉~我要回學校唸書,準備大學聯考。你把我載來山上想幹嘛!"既在人跡罕至的荒山上,楊惠惠臉上滿是羞澀,看似明知故問。而我也沒說什麼,只是臉上帶著不懷好意的淫笑,剛停妥機車,便猴急的,一把攔腰抱起楊惠惠。隨即也不管楊惠惠掙扎,便將楊惠惠抱進了樹林深處的草叢間。將楊惠惠放倒在一處草叢後,我順勢便壓在楊惠惠的身上。一邊猛烈的熱吻,吸吮著楊惠惠的柔軟唇舌,一邊我不安份的手,便開始在楊惠惠的身上到處游走撫摸;就如剛剛看的色情電影中,男主角對女主角做的事那樣...」。
平行宇宙的另一段人生,顏程泉只覺恍若置身在天堂的極樂世界。置身鰲峰山上荒煙漫草的草叢間,當顏程泉游走的手,悄悄的解開了楊惠惠學生制服上衣的前胸紐扣。當楊惠惠驚覺上衣紐扣被解開,這時顏程泉更一個順手,便將楊惠惠包裹著乳房的胸罩拉下;讓楊惠惠白嫩柔軟的胸脯,光天化日的坦露出來。一時楊惠惠,嚇得驚呼說『啊~顏程泉~你想幹嘛。我們還是高中生,不可以這樣?!』。濃蔭下草叢間,滿山的蟬聲繚繞,顏程泉壓在楊惠惠的身上,注視著楊惠惠白嫩裸露的乳房,露出一臉詭笑,直接坦白的回說『楊惠惠~我早就想幹妳了~』。話一說完,顏程泉一嘴便往楊惠惠柔軟白嫩的乳房吸吮,甚至將楊惠惠從未有人碰觸過,原本羞澀內凹的粉嫩乳頭,給吸得高高在乳房上凸起。荒煙漫草的草叢間,禁不住顏程泉滾燙的唇舌的百般挑逗,楊惠惠的小嘴微開,發出了聽似痛苦與歡娛的呻吟。於是顏程泉將在色情電影中,所學的招數盡使,更進一步便將自己的頭,給鑽入楊惠惠裙下的兩腿間。算算是不枉高中這三年,看了許多的色情電影,高三畢業這一天,在鰲峰山的荒山草叢間,總算是學有所用。...
平行宇宙的另一段人生,顏程泉總算如願一償,在高三畢業典禮的那天,在鰲峰山的荒山野嶺間;徹底的佔有楊惠惠的身體與她處女的第一次。此後,男女之間水乳交融的魚水之歡,更是讓顏程泉,嚐過之後還想再嚐;甚至無法自拔的沉溺。縱是距離大學聯考已不到兩個星期,但顏程泉的腦海,除了時時刻刻都想著與楊惠惠做愛外,卻全然再無心於功課。成日背著書包到學校,坐在教室中,顏程泉滿腦子盤算的,就是該用什麼樣的藉口;怎麼把楊惠惠拐騙,帶到學校的那裡隱蔽的角落去做愛,才不會被發現。男女之間,既有了第一次男歡與愛的肌膚之親,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也就再無法阻止。每天留在學校晚自習的時間,夜晚的到來,更就是顏程泉獸慾大發;對楊惠惠的慾望,肌渴難耐的時候。黑夜的校園中,除了幾間高三生的自習教室亮燈外,其餘的教室都是一片漆黑空蕩;正是顏程泉與楊惠惠偷情的好機會。有時候顏程泉會找藉口,把楊惠惠拐騙帶到學校偏僻的廁所;然後孤男寡女便躲在廁所的狹小空間內,汗流浹背的勉強靠著牆壁做愛。有的時候,碰巧找到那間教室的門窗門鎖住,顏程泉便會半拉半哄的,把楊惠惠帶到那間教室,再爬窗進那間教室。而後孤男寡女,便在那間黑漆漆的教室中,盡情的做愛。有時,一對激情難耐的男女,甚或會爬到老師的講桌上,把講桌當床用,在講桌上做愛。或是在學生的課桌椅上,或坐,或趴,或前,或後,有如特技表演般的;使盡各種色情電影中看過的姿勢做愛。
七月初的大學聯考,漸逼近眼前。由於顏程泉,日日沉溺於與楊惠惠偷歡做愛,剛開始只是趁晚自習做;後來情不自禁,連大白天,都要趁機把楊惠惠拉到校園偏僻的角落偷歡。甚至有時候,一天做好幾次。因縱慾過度,搞得正值青春精力旺盛的顏程泉,是一臉的臉色蒼白,手腳頹然無力,兩眼更是茫然無神;兼之見色流精,身體虛弱的有如一隻快死的病貓。至於楊惠惠,日日偷情之下,由於高中女生,對避孕之事也還不是很熟稔。況且顏程泉就像是一隻發情的公狗,挺著勃起漲紅的陽具,往往不論什麼場地,往往說上就上;亦讓楊惠惠難以掌握,避孕亦避無可避。終於在距離大學聯考前幾天,楊惠惠開始感到身體的異狀,總是不自禁的想作嘔;並想吃酸梅之類的東西。於是楊惠惠懷疑自己懷孕了,惶惶不可終日,亦再無心於唸書。正因或是惶惶終日,無心功課,或是身虛體弱,腦子空空。因而七月初的大學聯考,顏程泉與楊惠惠,都在考場大為失常。原本,在學校的模擬考中,老師都認為顏程泉與楊惠惠,考上大學不是問題。可當大學聯考放榜後,顏程泉與楊惠惠,居然卻都意外的名落孫山。更糟的是,楊惠惠真的懷孕了,隨著日子一天一天的過,隆起的肚子更再漸無法隱藏。
清水鎮這樣的鄉下地方,民風純樸,高中女生,未婚懷孕,更不是一件光采的事。奉子之命下,於是顏程泉與楊惠惠,不得不在高中畢業後,草率結婚。兩人結婚後,正式成為夫妻,可說是遂了顏程泉高中時,想與楊惠惠廝守終身的心願。但隨著兩個人,在學校偷情的愛的結晶,第一個孩子的出生。此後大學聯考落榜的顏程泉,亦再無法像其他同學一樣,到補習班去補習,以備來年重考。因為顏程泉已經與楊惠惠結婚,又有了孩子,需得養家活口。所以高中畢業的顏程泉,只得開始奔波於工作,以賺錢養家。但顏程泉只有高中畢業,又找不到什麼好工作。於是顏程泉也只能到建築工地,去做粗工;或是到加工廠去,做生產線的底層作業員。最後更長期失業,只能回家種田當農夫。終日勞碌於勞力的粗重工作,賺的錢少,生活不順遂加上有志難伸;使得顏程泉對人生,漸感心灰意冷,與滿懷的不滿憤怒。兼之終日生活在社會底層的環境中,身邊的朋友盡是吃喝嫖賭之徒,更讓顏程泉亦煙酒嫖賭不離身;滿嘴嚼檳榔嚼得紅通通。尚未到三十歲,顏程泉已是一付雍腫老態,牙齒卻都快掉光。
平行宇宙的另一段人生,任顏程泉怎想得到,原本的美夢成真,居然成了一場恐佈的惡夢。「我的言行舉止越來越像我阿公。言語低俗粗暴,開口閉口都是"三字經";一張嘴與人講話,更總是惡言惡語,滿嘴的不乾不淨。我從小就想─自己絕不要變成像阿公那樣。沒想到最後,我還是變成跟爺爺一模一樣。還有更糟的,就是楊惠惠,不到三十歲,因操勞家務,又連生了幾個小孩,身材完全變了形。兼之成天罵小孩,終日發脾氣,摔東西,楊惠惠更是很快的,就變成了一個讓人望之生厭的黃臉婆。還有更糟的,我與楊惠惠,茍且偷歡生下的孩子,不但不喜歡念書,也不喜歡上學,卻是終日忤逆叛逆。年紀漸長後,我與楊惠惠生的孩子,更是結交一群狐群狗黨,專幹不見光的事。才唸到國中尚未畢業,我的兒子,就在學校把一個女學生的肚子給搞大;亦不得不奉子之命成婚。這一切,這樣的人生,在在都讓我深感悔不當初與痛苦不已,恨不得一切都沒發生過....」。...xxx
平行宇宙的空間,恍若又是水紋狀的一個波動,頓時顏程泉恍若一場大夢乍醒;眼前又見漫天漫天的生命長河縱橫交錯,有若千絲萬縷蠶絲結繭。大夢初醒,縱剛剛所見只是平行宇宙的另一段人生,可顏程泉卻有如親身經歷般,早已嚇出了一身冷汗。一時腦海不禁慶幸,直想─「好在,好在。原來剛剛所見只是平行宇宙的另一段人生,並非我真實的人生。幸好楊惠惠,高三那一年,始終拒絕我的追求,也沒成為我的女朋友。要不然我的人生,可真就要更淒慘落魄了..。初時,在那平行宇宙的另一段人生,我還以為是美夢成真,恍若置身在天堂的極樂世界。但任我也沒想到,原來一個人若是帶著滿心的慾望與獸慾到極樂世界。那恐怕就算在極樂世界,最後也要樂極生悲了。這也就難怪~~充滿貪婪慾望的人,是到不了極樂世界的...」。
置身錯綜複雜有若腦神經元連結的生命長河中,顏程泉更有一個發現,即是─不止是真實的人生中,其他可能性的選擇,會在平行宇宙形成另一個人生,與另一條的生命長河。甚是包括一個腦海所想所思的事,似也會在平行宇宙中,形成另一條的生命長河。譬若:顏程泉發現,自己傾盡半生心力,所寫的"大度山王朝"的故事,其原本虛構的人事時地物,竟似也在平行宇宙中,真實的形成了一條生命長河。甚且這條大度山王朝的故事,所形的生命長河,其澎湃洶湧,浩瀚廣闊;居然更勝顏程泉的真實人生,所形成的生命長河。於是顏程泉知道,原來生命的本身,並不在於真假;而是「萬法唯心所造」與「心造萬法」。儘管是一個虛構的故事,但因有「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精神力量的灌注。於是就算只是虛構的故事,但在平行宇宙的另一個時空,也會因此形成具有真實的生命力量的生命長河。.....X X X
四、1621~貓女籠屋苦守終得牽手互吐情意 西元1621年秋,明朝天啟元年,大度山國543x年,"干仔轄‧阿蘇拉米"年代。大度山國的大度山王社,正值每年秋末的豐年祭。這日裡,因笨港的唐山人屯墾寨,與當地的巴布薩族人間的衝突越演越烈。所以笨港唐人海商的大統領顏思齊,特率一干頭人,來到了大度山國的王社;盼與大度山國的王"干仔轄‧阿蘇拉米"商討個共存之道。或至少,顏思齊希望能與大度山國王社中,來自各部族的長老評議會長老們,以開誠佈公的態度,衡量當前唐山人來到大員島開墾的利害得失;以減少大員島各部族的族人,對唐山人的驚懼與排斥。當夜,顏思齊與一干唐人頭人,並未返回笨港;而是應大度山王阿蘇拉米的邀約,留在大度山王社,參與豐年祭的慶典。
巴布拉族王社的豐年祭,按祖先的往例,總是得連得三天三夜,歌舞不歇;藉以感謝祖靈的賜與豐收,並與祖靈同歡。公廨外的祭祀廣場上,在舉行豐年祭的期間,不論白天或黑夜,廣場中央熊熊燃燒的篝火,都不能熄滅。因為需得有祭祀廣場的篝火照亮,祖先與祖靈們,才能循著光明的道路,來到大度山王社;並與巴布拉族的子子孫孫們,同慶豐收與歌舞同歡。而為了讓祖靈歡樂,王社的巴布拉族人,不論男男女女,更需圍著篝火歌舞不斷;晝夜不歇。圍著篝火而舞的巴布拉族的女子,無不盛妝打扮─個個頭簪野花,頸項上或掛瑪瑙珠,或掛著貝殼打磨串成的立項帶;短桶裙的腰間繫著七色狗毛織染成的腰帶,裙邊更綴著多彩的琉璃珠。至於巴布拉族人的男人們,頭上則多戴著竹籐所編的頭箍,箍上則插著閃亮的雞羽。未婚的麻達,則慣在手臂上,串著成串的鐵環或竹環,跳起舞台,舉手投足間發出鏗鏗鏘鏘的聲響;藉以吸引未婚的貓女注意。入夜後的王社祭祀廣場上,秋風蕭蕭,篝火興旺,歌舞的男女,興緻正酣。歌舞累的男女,則圍在另一旁,或吃著烤鹿肉,或喝著糯米酒,或小米酒;好不一幅大員島上,豐衣足食的大豐年的景象。
顏思齊與大度山國的王阿蘇拉米,此刻正亦在祭祀廣場的一旁,以鹿皮席地而坐,把酒言歡。但是顏思齊,與阿蘇拉米笑談間,卻似總有點心不在焉的模樣。只見顏思齊的一雙眼睛,時而,總不斷的瞟向圍著篝火跳舞的男女,猶像是引頸企盼的在尋找什麼。時而像是看見了什麼,顏思齊的眼眸,陡然總似閃爍出一陣企盼的光輝;然而,眼眸中的光輝一閃而過後,眼中頓卻又變成失望的暗澹。「阿蓮娜呢?!~~怎麼今日來到王社,都沒看見阿蓮娜的身影?!~~連得豐年祭,這連夜的歌舞,竟又沒看見阿蓮娜出現!!~~阿蓮娜到那裡去了?!」原來顏思齊游目四顧,略顯心不在焉,正是一心企盼在祭祀廣場歌舞的男女中,能尋找阿蓮娜的身影。畢竟,顏思齊每次來到大度山國王社拜訪,身為大度山國公主的阿蓮娜,總是會親自相迎。通常阿蓮娜還頭簪野花,盛裝打扮,率一干巴布拉族的貓女,為顏思齊等一干唐山人貴客,跳迎賓舞。乃至跳完迎賓舞後,阿蓮娜通常還會滿臉帶笑的,拿著斟滿糯米酒的竹筒,與顏思齊臉頰貼著臉頰的,一起喝巴布拉族人迎賓的交杯酒。然而今日,顏思齊來到王社後,一日下來,居然始終未見到阿蓮娜出現。事實上,以為會見到阿蓮娜來為其跳迎賓舞,所以這日顏思齊來到王社,懷中還揣著一條得自海外的罕有珍珠鍊子,想送給阿蓮娜當見面禮。怎料一整日都不見阿蓮娜的身影,自不禁讓顏思齊的心中,若有所失。
「年前,阿蘇拉米與阿蓮娜,藉著春祭祈福,一起到笨港拜訪我之時。當時阿蘇拉米曾告訴我,說是阿蓮娜已到了婚配的年紀。所以按巴布拉族人的婚配習俗,阿蓮娜正獨居在竹搭的籠屋中;以待未婚的麻達,前來求愛與婚配。但那都已是一年多前的事了。難道~~難道。阿蓮娜她現在早已與別的男人結褵,成為了別的男人的牽手嗎?~~倘是如此,或許阿蓮娜,現在早已遠嫁到其他的部落村社。難怪連王社豐年祭,這樣重要的祭,卻也見不到阿蓮娜出現....」霎想及此,顏思齊的內心中,更覺一陣悵然失落。說實話,此次來到大度山國王社,見不到阿蓮娜的歌舞與笑臉相迎,顏思齊也不之為何為感到惆悵失落。而想到阿蓮娜或已婚配於他人,顏程泉更不知為何,居然感到心中一陣莫名的酸楚。但是又能如何?畢竟女大當婚,而阿蓮娜既也已到了婚配的年紀,卻又怎能一整年,獨守在貓女的籠屋內。只是沒有阿蓮娜,那一臉笑靨相迎的大度山王社,對顏思齊而言;卻直是有種「景物依舊、人事全非」之感。當下顏思齊惆悵之際,腦子裡,只是不禁浮現一首,崔護"人面桃花"的詩─「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祭祀廣場上遍尋不見阿蓮娜的身影,顏思齊滿腦子的猜想,卻也有口難言;更不知是否該向阿蘇拉米問清楚。「阿蓮娜若是已婚配。就憑我與阿蓮娜,這幾年來的緣份,卻怎能毫不知悉。且連阿蓮娜成婚,我卻連一點像樣的禮物都沒送?!~~這也太說不過去!」想及此,顏思齊頓覺,自己似虧欠了阿蓮娜什麼。要說對阿蓮娜的緣份,顏思齊對阿蓮娜總是有那麼點像是彼此心有靈犀的感覺;所以顏思齊總常在夢中,莫名的夢見阿蓮娜。因常夢見夢見阿蓮娜,雖是在夢中相見,卻讓顏思齊越來越對阿蓮娜,有種難以割捨與放下的情感。既覺對阿蓮娜似有虧欠,頓讓顏思齊感到不安。因此顏思齊再無遲疑,趕緊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布包。正與阿蘇拉米把酒言歡之際,見顏思齊將錦囊布包,遞給了阿蘇拉米,卻是略帶欲言又止般,說『義兄。這是小弟從海外,得來的一串珍珠項鍊。本想今日,見到阿蓮娜之時,送給阿蓮娜當見面禮。可今日一整日,卻都~~卻都沒見到阿蓮娜。所以小弟~~就將這串珍珠項鍊交給義兄。還望義兄幫我把這串珍珠項練,送予阿蓮娜~~』。
顏思齊的心中,實是想問阿蘇拉米,關於阿蓮娜的事;但是話到嘴間,就是說不出口。不過阿蘇拉米,是個心細之人。乍聽顏思齊支吾的說,要送一串珍珠鍊子阿蓮娜。阿蘇拉米先是愣了一下,卻隨即恍然,開懷笑說『義弟啊~你們唐山人的禮教束縛未免太多。莫非是什麼"子曰:男女授受不親"。讓你不敢親自把這珍貴的禮物,送到阿蓮娜的手裡,竟卻要我幫你轉送。呵呵呵~~我說義弟啊,我大度山國的族人,可沒你們唐山人的那麼多,男女有別的禮教束縛。若說我大度山國的麻達,想要送禮物給未婚的貓女。當就要用自己的雙手,親自送給那女子。否則,若是透過旁人轉送,未免就缺少了那份真摯的情意。呵呵呵~~阿蓮娜,她現在應就獨自在她的籠屋裡吶。義弟若有禮物相送,應當自己親自去阿蓮娜的籠屋,走一趟才是啊呀!』。阿蘇拉米,一翻言外有音的話,頓是讓顏思齊聽在耳裡;忽覺一陣耳根子發熱。不過,聽阿蘇拉米的話中之意,既然阿蓮娜是獨居在籠屋中,當就是還沒與其他的男人婚配。乍想及此,顏思齊原本惆悵失落的心中,竟有如一陣海潮湧起般,感到一陣莫名的喜悅。
「阿蓮娜既尚未婚配,亦在王社,卻怎一日都不見人影?」這更讓顏思齊大惑不解。一時顏思齊,不禁帶著狐疑,問阿蘇拉米說『義兄~~阿蓮娜,既在王社,為何今日一日都不見人。連得豐年祭這樣的重要慶典,亦未見阿蓮娜呢?!~~莫不是阿蓮娜生病了嗎?』。阿蘇拉米,又是開懷笑回說『義弟啊~~阿蓮娜,確實是病了。而且是打從她獨居在籠屋中,等待婚配開始,就病了。可是阿蓮娜這病,可是連最善於醫病的尪姨,也無法為她醫治啊。也就是這病,讓阿蓮娜,今日縱是豐年祭,卻仍足不出戶。而且就算知道她的大海的王,要來王社。阿蓮娜卻也不願為她的大海的王,跳舞迎賓。並以她親嘴所嚼釀的糯米酒,與她的大海之王,共飲迎賓的交杯酒~』。講至此,阿蘇拉米,忽而口氣轉沉,似語重心長的,對顏思齊說『唉~~義弟啊。貓女獨居籠屋待婚,等待著情郎來求愛的心事,總是讓人摸不清猜不透她在想什麼。就算我是大度山國的王,也是阿蓮娜的兄長。可阿蓮娜的這病,我這個王,可也是沒辦法啊。就說,以前阿蓮娜聽說大海的王,要來王社,總是高興的有如小鹿雀躍。但昨日,當我告訴阿蓮娜,大海的王今日要來王社。怎料阿蓮聽了,竟然哭了。 就這麼一個人峱著貓女的脾氣,獨自躲在籠屋中流淚。任誰三催四請,她卻也不願走出籠屋啊~~』。
顏思齊並非鐵石心腸之人,更非不懂男女之情的愚癡之輩。正惆悵於見不到阿蓮娜,就這麼突如其來,顏思齊卻聽得阿蘇拉米,講起阿蓮娜對他的情意。一時之間,顏思齊只覺面紅耳熱,內心百感交集,說不出是喜悅,是愧疚,或是惶然不知所措。陡然之間,顏思齊只覺一顆心在胸口,就像在擂鼓一般,砰砰跳得不;而雙頰更炙熱的,有如祭祀廣常燒得紅通通的篝火一般。當下顏思齊,只是滿腦子的混亂,思緒更如澎湃海潮洶湧,湧上腦海─「原來阿蓮娜,居然對我有這樣的情意。糊塗啊~我真是糊塗啊。這些年來在海外,我的一條命總是繫在風浪之間,動蕩飄搖,朝不夕保,更不敢對男女私情在有遐想。爾後,籌組武裝船隊,招漳泉百姓出海到台灣建港築寨。之後,來到台灣笨港的幾年,更是連年兵禍。先是日本德川幕府派兵南征高砂國,後是大明國水師軍,亦傾巢前來台灣,欲勦海寇。爾後又是李新在福建沿海,起兵造反。及今西班牙紅夷,與荷蘭及英國紅夷,更是對台灣虎視耽耽;甚欲派遣其艦隊,佔台灣為其殖民地。唉~~這些年來,我日日勞碌於笨港海商聯盟之事,與這些海上的風波;幾至廢寢忘食。正因風雨飄搖,兵禍災禍,更往往立馬即至;讓我更無心,亦無力於男女私情。怎料,竟卻辜負了阿蓮娜,對我的一翻情意....」。
阿蘇拉米已經把話,講得很明白。但縱是知道阿蓮娜的情意,顏思齊卻仍然猶豫不決。畢竟顏思齊,所擔心與害怕的問題,還是存在。海上形勢嚴峻,除了北方的日本國,不時仍想發兵南征,以佔領其所謂的高砂國。而西方的大明國,亦可能隨時再發兵,再到台灣追勦海寇。再別說南方的西班牙紅夷,與荷蘭英國紅夷,盡皆更擁龐大的海上艦隊,以黑水溝為戰場,欲競逐海上霸權;以及控制台灣與中國的通商航路。因此任誰也不知道笨港,何時會變成鋒火殺戮之地;而誰又願意將自己的妻兒,帶往血腥殺戮之地。正因形勢險惡,見得顏思齊沉吟良久,卻是語帶無奈與歉意的,對阿蘇拉米說『義兄~~我不能這麼自私。阿蓮娜該留在王社,過著富足與安樂的生活。笨港是個是非之地,誰也不知戰禍何時將至。南方的貓眼紅毛人,皆正在秣馬厲兵,甚至互相聯盟,欲揮兵佔大員島為殖民地。或者,快則數月,或者,慢則一二年內,戰禍必至。所以我不能這麼自私,把阿蓮娜帶往凶險惡地...』。
阿蘇拉米,聽得顏思齊的顧慮後,即回說『義弟啊~凡事該來的,總是要來。你就不需顧慮那麼多了。況且我大度山國的習俗,女子婚配後,並不需離家,與牽手所生子女,亦皆由兄弟養育照料。所以就算阿蓮娜與你成為牽手,阿蓮娜也仍將住在王社。就算有了孩子,我族人也將會盡心盡力照顧。所以這並不需你的操心,就算你與阿蓮娜成了牽手,也並無後顧之憂』。嘆了口氣,見得阿蘇拉米,臉色略顯凝重,繼之又說『況我干仔轄家族,自阿蓮娜之後,已無子嗣繼承。所以阿蓮娜也需要一個子嗣,以繼承我大度山國的王位。去吧~義弟。阿蓮娜她就在籠屋中等你。阿蓮娜的心中,也只有她的大海的王。除了你她的心中也再放不下別人...』。『議事公廨,南邊那條小路,朝向溪邊的方向,過了一片竹林後,阿蓮娜獨居的籠屋就在那裡。義弟~去吧。去找你該有的牽手。今晚~~別讓阿蓮娜失望~~~』。....
議事公廨旁南邊的小路,朝向溪邊的方向,過了一片茂密的竹林之後。秋月朦朧的月光下,縱是秋風蕭蕭吹襲,竹林擺盪的就像是大海的波濤;但茂密的竹林擋住了北風,使得竹林後方竟是一片靜寧無風。且見竹林後方直到溪邊,竟是花草繁盛,百花爭妍;有如一片塵俗不染的世外桃源。原來,巴布拉族人的慣例,獨居於竹搭籠屋的待婚貓女,都會在其籠屋的周圍種植花草;以象徵其為待婚之身,並等待著未婚的麻達來求愛。正是阿蓮娜獨居籠屋中,都已過了一二年的時間。縱是其間,前來阿蓮娜的籠屋外,吹口笛或鼻蕭,向阿蓮娜求愛的各村社的麻達,與年輕的頭目,不計其數。但這一二年來,阿蓮娜卻從未讓任一個前來求愛的麻達;或年輕的頭目,進入她的籠屋中。及至種在屋外的花草,都已成了茂密的花園,而阿蓮娜卻仍獨居在籠屋中;任得花團錦簇的花園,或爬藤的花,將她的籠屋包圍的有如一個花房。
這夜裡,正當祭祀廣場的豐年祭正熱鬧,但此刻的阿蓮娜,卻仍獨自在被花草包圍的籠屋之內。窄小的竹搭籠屋內,一盞小陶碟上,燃著鹿油燈,使得籠屋內散發的淡淡的麝香味道;正見阿蓮娜,屈膝坐於籠屋內,正用著織布的"普魯",織著達戈紋布。架高離地三尺的竹搭籠屋,陡然間,竹編的門扉發出"伊呀"一聲,像是有人推門般。阿蓮娜趕緊起身,開門往外望。然而竹門外卻並沒有人,只有淒冷的月光,照著冷冷清清的茂盛花園。這時阿蓮娜才知道,剛剛的推門聲,原來只是蕭瑟的秋風吹過而已;一時不免內心,感到有點失望。『大海的王,今晚你會來找我嗎?』倚在籠屋的竹門邊,阿蓮娜望著屋外的淒迷的月光,一張美麗的臉龐略帶暗澹,不禁幽幽自語。既然只是風吹竹扉,並非是真的有人來。阿蓮娜黯然轉身,關上竹扉,便又回到織布的"普魯"旁邊;繼續織著達戈紋布。
籠屋中的暗澹的油燈微光,暈黃的照耀著阿蓮娜的側臉。但見阿蓮娜看似專注的,一雙巧手在"普魯"上織著布,陡然卻見兩行晶瑩的熱淚,自阿蓮娜的眼眶滑下臉龐。當此之時,籠屋外架高的竹搭廊,有著兩個竹搭的階梯,忽似有人踩踏走過般,又發"伊呀"一聲。但這次阿蓮娜,並未再起身,開門察看;仍舊是專注的織著布。可竹梯發出"伊呀"響聲後,忽卻聽見似有人敲門般,竹扉發出清脆的"喀喀"兩聲。『阿蓮娜~~你在裡面嗎?!』這次阿蓮娜沒聽錯,就在"喀喀"兩聲敲門聲後;阿蓮娜聽見有人在竹扉門外,喚著她的名字。而且那聲音,是阿蓮娜熟悉的聲音;且是阿蓮娜,獨居在籠屋內,渴望了兩年的聲音。 阿蓮娜再迫不及怠,慌亂的起身,快步奔到竹門邊,開了籠屋的竹扉。
秋月朦朧的竹扉門外,果真是站著一個身穿唐山人的青衫,一身青衫隨風而飄的人;而這人,不正是讓阿蓮娜朝思暮念的"大海的王"─顏思齊。正是顏思齊。只見顏思齊,手中捧著兩匹絲綢,絲綢上還放著一串珍珠項鍊。當阿蓮娜開了籠屋的竹扉,顏思齊一臉羞赧,正欲開口說話,並將手中的絲綢與珍珠項鍊送給阿蓮娜。只是顏思齊尚不及開口,卻見阿蓮娜已先一步上前,伸著小手,遮住了顏思齊的嘴。後見阿蓮娜,睜著剛剛留過淚,水汪汪的兩眼,聽似喜悅,卻是幽幽的說『別說話。假如這是夢的話,那就別讓我醒來~~』。對阿蓮娜突如其來的舉動,顏思齊尚不知如何應對。繼之,阿蓮娜,卻已是一個委身,倒入顏思齊的懷中,伸著兩手緊抱著顏思齊。就這麼依偎在顏思齊的懷中,阿蓮娜像是自言自語,卻又猶似向顏思齊傾訴般的,幽幽直說『我的大海的王~~你終於來了。今晚~~我就知道你會來。因為祖靈告訴我,唐山人來到了我們大員島的土地。那是唐山人的靈魂,也想加入我們祖靈的土地。祖靈的心胸是開闊的,祖靈的土地可以接受包容來自各方的人與靈魂。因為有了來自各方的人與靈魂的加入,祖靈也會因此增加智慧與知識。所以祖靈要我們包容唐山人,讓唐山人也能在這塊土地生根....』。
阿蓮娜,猶如夢囈般,幽幽傾訴的話,正是不久前她在夢中所夢。但顏思齊並不太懂阿蓮娜說的話。只是見得阿蓮娜,忽而仰起頭,兩眼水汪汪的滿是情意,望著顏思齊,又說『我的大海的王。女人是可以讓男人生根的土地,而我願是你的土地。只但願你在土地播種之後,能把你的心~~你的人,都留在這塊土地。~~~將來我會為你生下孩子。就算這個世界真的已經改變,而我們巴布拉族人,也再無法與世無爭的,生活在塊土地。甚至或許我們巴布拉族人的時代,將會結束。但我們的孩子,還有我們的子子孫孫,他們還是生活在這塊土地,並以唐山人的形象,行走在唐山人之間。直到有一天,祖靈還是會喚醒他,並告訴他這塊土地的故事....』。顏思齊,今已三十五六歲的年紀;而阿蓮娜,僅十五六歲的年紀。雖說顏思齊比阿蓮娜年長許多。但此時,對於阿蓮娜所說的話,顏思齊竟覺深奧難懂。
顏思齊只是輕輕摟著阿蓮娜,以鄭重的口吻,對阿蓮娜說『阿蓮娜~~我向妳發誓,我顏思齊,從今而後,我將會以大員島這塊土地為家,以妳為妻。我顏思齊但有一口氣在,定將會用我的生命來守護妳,與守護這塊大員島的土地~~~』。這夜,有情人終成眷屬,顏思齊總算與阿蓮娜互許了終身。四眼深情凝眸相望後,只見阿蓮娜牽起了顏思齊的手,終引著顏思齊走進了她有如花房的籠屋之內。油燈燈滅時,竹搭的籠屋內,有情人成了牽手後,更有如一對鴛鴦般的兩情繾綣,同棲同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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