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鐘沒響你就起床了，還沒五點，可你就是睡不著
昨夜的雨讓大地還是濕瘩瘩的一片，天際線連個魚肚白都還沒有
沒有鳥叫沒有蟲鳴，真的有夠安靜，靜到只有你呼吸的聲音
離中午的航班還那麼早，你只能閒得沒事幹
你只好開了窗又關了窗，開了門又關了門
在餐桌旁坐了片段，又到客廳東摳摳西摸摸
在沙發上你摸了摸沙發，你發呆的想著
想著此刻你就在家裡
你已經回家了，你知道你已經回家了
你很確定你已經回家了
可你…可你…為什麼還在想家呢
…………………………

我不是候鳥
然而總是到清明時節，不守時的我總會守時的準備返鄉
我不是候鳥
卻總是順從季風的安排，在雨濛的四月回到兒時的地方

從台中港到金門料羅不過是12個鐘頭的旅程
下船時，你特別把腳牢牢實實踩在那水泥地上
你特別的深深吸口氣，你特別留意臉頰迎來的風
猛然想起那昨天還在台北的事情，竟變的像是好遙遠好遙遠的記憶
在車上你張望二旁快速倒退的農田
你盯著那低頭吃草的母牛，風中的草腥味還是不變的草腥味
然後提著沉重的行李轉過那條熟悉的街道
只是又少了幾個店家的老街更蕭瑟了
小巷內那個牆壁的裂痕依舊，缺的那一角還是缺角
一切好像什麼也沒改變
一切好像都在等你回來
一切、一切彷如昨日
都說是近鄉情怯，為什麼回家的遊子會害怕呢？
如青兄呀如青兄，你到底在怕什麼呢！

到了家門口你特別停頓一下，你知道門的裡頭，母親已經等你很久了
還好剛才你有調整你的情緒，你的表情就像從沒離開家的孩子般的自然
還特別稍稍拉高了點聲調表達你的歡喜
幾句之後趕緊去樓上佛龕點香，告訴父親阿公奶奶你回來了
其實是不想讓你的母親看見你快要不能控制的情緒
因為你的思念會引來她的思念
你的一滴淚會牽引她更多的眼淚
老人家不能常常流淚，那是很傷元氣的
你懂的，畢竟你也是有些年紀了

得找個空檔到昔日的海邊溜溜轉轉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來這海堤走一段
好像沒有走這麼一下就像沒回來一樣
風還是帶著點鹹味、沙灘還是那麼鬆軟、海潮的聲音還是一陣一陣
你的腦袋裡好像什麼也沒有又好像有點什麼

會參與同學會也就是這個時候了
清明節讓留鳥迷鳥候鳥們，全都鳥在一起了
本不認識的也認了，本不想聊的也聊了，本不愛喝的高梁也喝了
一定要喝高梁嗎？你真以為你喝的是高梁嗎？
你喝的其實是已消逝的青春
你喝的其實是不能懈下的包袱
你喝的是無法重新拼圖的記憶
你喝的是在異鄉拼搏的孤獨
你喝的是在無法明說的傷感
你喝的是又酸又甜又苦又辣的種種
你喝的是無人懂你的寂寞
是吧，同學
這！就是高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