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好走」 ——— 無聲的與我的寧兒道別

      昨晚，你姐姐辛蒂在看過妳之後打電話給我，告訴我妳的樣子十分安息，整個人安靜得就像在熟睡中。是的，事實告訴我，我心愛的寧兒已經安息了，安息在一個長久的睡眠中。辛蒂還告訴我，再過幾天，奧斯卡將帶你回家，並且將帶妳到妳跟他提到許多想再次旅遊的地方。我認為這不會馬上發生，因為加州仍在隔離新冠病毒中，許多地方可能暫時去不了。

      幾天前，姐姐辛蒂安排了去太平間探視妳的時段。她打電話問我，在那時段，我是否想通過視訊，單獨與妳相處一陣子，說說話。在我打電話給她說「不」之前，我的心中曾不斷與自己辯論了四個小時。

      我想用書信和妳無聲地訴說。我想還是讓我的心中一直保持著妳那微笑和活躍的女兒身影吧！不是在太平間裡躺著的那位。我寧願相信妳如今正在一個陌生的土地上旅行，那裡沒有WiFi服務，不能給老爸通訊，但是它可讓妳攀岩，騎車，或露營，妳在那裡如魚得水。我將一直在心中保持與妳之間這樣的默契。

      我想先跟你說聲「謝謝」，感謝妳成為我生命中甜美的女兒之一，為這點，我感到十分的榮幸，驕傲，和高興。

      儘管我已盡我所知所能，教育我的孩子們自立自強，但我知道自己並不是一個完美的父親。舉個例子，大約十年前，我很震驚的從快四十歲的姐姐辛蒂那裡聽到，從小學後我就未曾擁抱過她，不愛她。是的，我發現，出於東方父親的威嚴形象，我愛女兒，但從來不曾擁抱過她們或說過我愛她們。在現今的社會中，尤其是在美國的文化中，那幾乎是不可想像的事。

      我能把我的錯誤歸咎於東西方文化的差異嗎？不！等我意識到這點可能導致妳們缺乏父愛的溫暖的感受時，妳注意到我在過去十年中所做的改變嗎？我開始擁抱妳們，雖然它可能已造成一些問題，但我正努力彌補。當然，我還可能做錯了很多其他的事情，都請在這裡一併原諒我！

      作為父親，不足的地方還有很多，比如說，我也抱歉，在妳們成長期間，太過重視課程和樂器的學習，以致沒能融洽相處和擴張您們其他的生活視野。可惜時光隧道不能重新啓動，現在說這些已經太晚了！

      我要感謝妳帶給我們家庭的喜悅和幸福。這些年來，你實現了我許多的夢想，例如一些長途旅行，尤其是2018年的重囬俄勒岡之旅。許多次的家庭團聚，妳在計劃活動方面的不懈與努力，將永遠銘記在大家的心中。

      我最感動的是去年，妳和奧斯卡特地從加州飛到維卅，以當地的婚姻公證作為我的生日禮物，滿足了老爸的落伍覌念，因為十多年來我一直把未能参加您的婚禮認為是自己人生的遺憾。

      這次你如此突然地離開了我們，家中沒有一人能接受得了這個事實。不過，作為妳的父親，我注意到妳最近一段時日活得十分開心，這是前所未有的。俗話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突然按下停止鈕，停止一切，是否意味著您想在人生旅途中最快樂的時光停住和休息？

      我為妳取了中文名字叫「寧」，它代表著和平或寧靜，可能那正是您生命中所缺乏的。我不知道妳是何時或如何迷戀上越野車活動的，你母親或我都不曾對任何體育賽事感到興趣或迷戀。我一直認為我們缺乏運動基因，彷彿我們的身體並非為此而生。

      妳喜歡各式挑戰，總是想探索和征服新的事物。近年來，我期盼妳可以開始過著較為安全和安定的生活，這也是為什麼每次當你以訊息告訴我：「騎越野車去了」，我總是以「注意安全」來回應，而不是祝福妳度過一段美好的時光。萬萬沒想到，妳還是因為騎越野車而離開了我們。

      我也很想知道，妳何時會開始厭倦摩托車的越野運動？哦，在沒回答前，妳可不能再告訴我你的手機電量不足，來逃避我這個很早就放在心中的問題了。

      我曾試圖想將妳從對越野車運動的愛好部分轉移出來。對我來說，更快的速度丶更長的跳躍距離等，對身體或情感都沒有任何的價值。你現在已不再年輕，從身體上講，應該開始考慮許多其他活動。就像我一直說的，我不會做任何對自己沒有價值或對我們社會毫無益處的事情。

      有一陣子，我很高興妳喜歡上遊輪和欣賞古典音樂。有一陣子，我想引導你探索更適合你年齡的活動，但是，對不起，我的行動太慢了。

      自從妳離開我們之後，我好一陣子都沒睡好。辛蒂去「桑尼維爾」見你的前一天晚上，我夢見我們在一起。第二天早上，我告訴弟弟凱文，但因為無法回憶起那個夢的細節而非常生的懊惱。後來，我驚訝地發現那是在妳離去後的第7天，對中國人的古老說法是頭七，那是你回家探望的時候，真是巧合啊！

      關於妳的故事，我已經寫了好幾天了。過去六天用那霧濕的老眼，每天一篇。而今天這篇是第七篇，七是個完美的數字，「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讓我此刻就停止這系列的寫作吧！

      旅途愉快！我親愛的寧兒，不用擔心，我了解你此時正在訪問的地方沒有WiFi，不能跟你關愛的老爸通訊。旅途中，請保持安全和愉快的心境，一路好走，並且盡可能地常來到我的夢中相見，我愛你！

註： 五月二十三日清晨，在密州接獲通知，寧皃大約在二十二日黄昏在加州某一營區單獨騎越野車外出時，出了意外而辭世，享年四十九歲。晴天霹靂的消息令人無法接受，為之心碎。

    瘟疫期間，處處関閉，不能即時飛去加州協助女婿，只能在涙水中每天給孩子們寫一封老爸懷念寧兒的信。為了誏孩子們看的懂，使用家常聊天的語文，英文。

    十一月七日是寧兒的生日，不能像往日那樣寄卡片和電話祝賀，只好寫下數行表達心中的思念：

      An universe explorer

      Came across in path with planet earth

      On November 7th, 1971, earth calendar

      In blood and flesh as a daughter to the Chens.

      Learning, experiencing, and adventuring

      Loaded with love and abundance

      Moved on again.

      Exit planet earth on the 22nd of May, 2020

      Through a gate named death.

       Happy exploring journey! My dear daughter, Linda Chen Wahlberg.

       Be prudence, courageous, and cherish.... wherever you may 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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