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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6/26 18:58:06瀏覽562|回應0|推薦8 | |
窗外一陣雷鳴,驚擾我混亂的夢囈。懶懶地翻了身子,才忽然意識到木質床架發出吱喳聲響,承載著我的肉體與欲念。一個人躺在床上,總感些許寞落,無法分享雷聲下的細語。
一連生下四個孩子的爸媽,家中並沒有太多的空間可以讓彼此保持自由。年幼時記憶裡的房間,是如同客廳般廣闊,全家人的床並排擠在一起。爸媽睡在房間最裡面的雙人床上,剛出生不久的弟弟躺在嬰兒車上,兩個姐姐睡在上下鋪,而我睡在最靠近門邊的小床上,全家總是一起熄燈道晚安。晚餐時間的七嘴八舌並不夠我們發聲,那時候的夜晚是白天的延續,躺入床上的大家總會繼續東西南北地聊天,等到夜太黑了,爸媽才趕緊要我們這群精力旺盛的孩子閉上嘴巴,乖乖地準備進入夢鄉。那時候總羨慕獨生子的朋友,擁有自己的房間跟床,是多麼奢侈幸福的事啊!但就因為同在一個房間,雖然我們各自睡在床舖上,卻可以很親近彼此地說著學校遇見的趣事,然後讓笑聲傳遍房間的角落。
我上了國中後,全家搬遷到板橋新屋,長女與小兒、次女與三女的我,分配成各一間房,兩兩一起睡在雙人床上。與二姐僅相差一歲的我,平日總玩鬧在一起,房間被分成同一間後,使我們有更多的夜晚能天南地北地聊天。那時候的我們,第一次嘗到分房間睡覺的新鮮滋味,彷彿自己長大了些,關起房門要怎麼玩都可以,擁有更多專屬自己的小天地。有時候,家中平常太熱鬧太吵雜,二姐會選擇入夜後才唸書,但家中並沒有書房或是書桌,二姐她就總是開著房間大燈,坐在床上小聲地背誦著學問,睡在一旁的我也沒抱怨什麼,只是轉身背著她,有一句沒一句地與她聊天,聽著她撥翻紙頁的細聲入眠。或許,就在耳邊那些翻頁聲中,我們都漸漸地脫離稚拙的打鬧,渡過每個成長的夜晚。
高中遠赴基隆讀書,為了省去舟車勞頓地精神折騰,我搬進學校附近的房子。簡單的組合式衣櫥、單薄的床墊,這是我第一次擁有自己的房間,原以為會是開心自由的獨立生活,卻忽然地發現從學校歸來後,家中沒有人笑著說「妳回來啦!」是如此的寂寞,而每個夜晚又是如此地靜闃,這讓我在三年的求學生涯裡老無法習慣。一個人生活的日子,學會了打理三餐、自己動手洗衣服,甚至是勇敢地面對從前老要爸媽打死的蟲子,但卻怎麼也無法學會一個人入睡,只好每晚都讓CD撥放機放著音樂,彷彿身邊有著細碎的聲響陪伴,讓自己感到一絲的安心才能進去夢鄉……。
大學一年級時,為了更融入同學間而選擇搬入宿舍。宿舍雖然是四人一間房,但四人各自擁有獨立的書桌、衣櫃與單人床,其實還是讓我對夜晚感到孤單。升上二年級後,我選擇結束宿舍生活,搬入位於師大附近的阿嬤家。這個家只有阿嬤、舅舅與我,因此每人分得了不同的房間,我也就獨自擁有一張大床。每當關上房門後,夜晚翻滾其上總感覺床鋪太大了,安靜地房間也讓我身上的氣孔似乎整個擴展開,屋子周遭的一點聲息都讓我敏感地睡不著,而又只能看見一個枕頭,才發現原來是如此的孤單。看著大大的床如此空蕩,忽然體會到身為獨生女的母親,從前老怨著小時候被阿公管得很嚴,下課回家後只能拿著娃娃自言自語,所以老期待著與偶爾來訪的表姐玩耍,不然真不曉得要跟誰說話了。一個人躺臥,似乎寂寞無處宣洩呢。
如今我只有在週末時,才會返回板橋的家睡上一晚。我發現愈來愈少歸宿,家就變得愈顯陌生,還好體貼地家人們,總喜歡看見我抵家後,告訴我最近發生的鎖事。二姐更是喜愛與我躺在床舖上談論著球隊、旅行,還有其它零零總總的事情。那個悶熱的週末下午,我們姐妹倆累得一同午睡,昏沉間,我聞到專屬二姐身上的氣味,也靜靜地聽著她起伏的鼻息聲,我才體會到與人躺臥在床第,是種放鬆,也能感受到彼此體溫,其實就是信任對方,是一種簡單的幸福。
窗外一陣雷鳴,驚擾我混亂的夢囈。一個人躺在床上,總感些許寞落,無法分享雷聲下的細語。單人床上或許廣闊自在,卻讓我有種思鄉地念著與姐姐共枕的細語,還有那些純稚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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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