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大眾文化在東亞的傳播與矛盾
以俄羅斯等前蘇聯國家音樂、音樂錄影帶及其於東亞造成的現象分析

文化與區域整合

Chua Beng-huat(蔡明發)在其Conceptualizing an East Asian popular culture討論到的東亞區域大眾文當中，談到日本、韓國、中國大陸、台灣、香港甚至東南亞的新加坡，其間大眾文化的互動關係。他認為，東亞區域的大眾文化發展的，在地區的區域整合當中是直得重視的現象，同樣也是區域整合當中不可忽略的現象(Chua 2004)。我們可以注意到，這幾個地區可以說都曾受到「中華帝國時代」直接或間接的影響。

然而，在亞洲北部俄羅斯完全不具有這樣的背景。那麼俄羅斯大眾文化與東亞地區的互動如何？俄國能夠與東亞區域形成共同的文化圈嗎？如果俄羅斯能夠與東亞型成共同的文化，是不是就可以將歐亞大陸進一步形成一個共同文化圈呢？俄羅斯是否在地緣上與文化上，都佔有歐亞大陸的關鍵地位呢？

俄羅斯大眾文化

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邦(Союз Советских Социалистических Республик, СССР)瓦解之後，俄羅斯共和國經歷了一段蕭條的時間，直至現在元氣仍未恢復。一般對於俄羅斯出口貿易的印象，大略都是軍火以及天然資源。不然就是延續前蘇聯時代的強項：音樂、體育、軍事(景小佩 1995)。

然而，上個世紀末的99、2000年，俄羅斯地大眾文化有如雨後春筍般的開始發展；並且這個世紀開始後開始向外發展，橫掃歐洲。或許這樣的現象或許可以歸功於冷戰後時期累積的能量終於爆發，歐美潮流對於俄羅斯大眾文化的影響終於成熟，以及俄羅斯長期文化內涵的累積。

品質、水準與內涵

一個文化的品質、水準當然是很難形容的，這邊指的當然是文化生產(production)的部份。俄羅斯流行文化產業在蘇聯解體後，脫離了傳統蘇聯本土的拍攝機具，手法上面也有所改善。音樂錄影帶的拍攝手法，明顯的朝向當今流行文化工業兩大強權，美、日靠攏，但是亦不保留了相當大部分俄國特色。在色彩方面的特色是鮮艷的色彩以及金色的大量使用，風格上面則是傳統俄國民族特色的再現。

然而，俄羅斯流行文化在東亞較為人注意的到不是其特色，而是當中的爭議性。以當紅俄國團體ВИА Гра來說吧，台灣媒體注目的焦點就在於具有爭議的部份：

來自俄羅斯「聖女天團 (ВИА Гра, Nu Virgos) [1]」新歌「永不分離(Don't Ever leave Me Love) [2]」的音樂錄影帶(MTV)，因充斥性虐待畫面，亞洲區唱片公司一看到就說「NO」，擔心會教壞囝仔大小，因此這支火辣的音樂錄影帶，亞洲歌迷將無緣目睹。

「聖女天團」由三個22歲的俄羅斯美女組成，每個身材都火辣辣、還曾為「花花公子」拍照，因此推出首張專輯時，三人的身材理所當然被當成宣傳重點，不僅專輯照片每張都養眼，就連音樂錄影帶，也極盡風騷賣弄身材。……這支頗受爭議的音樂錄影帶，是團員中的安妮亞(Анна Седакова, Anna Sedokova)和娜佳(Надежда Грановская, (Nadya) Nadezhda Granovskaya)被綁在床上虐待，還被滴蠟燭，薇拉(Вера Брежнева, Vera Bregneva)遭皮鞭毒打，雖然畫面唯美、音樂錄影帶內容也是跟著歌詞走，不過還是讓人聯想到三級片，因此唱片公司自行修剪，以免遭各電視台禁播。(聯合報 2004 / 7 / 8，括弧中原文與英譯為筆者加註 )

這樣的論述雖然是事實，然而卻只是部份的事實，完全忽略了這隻MTV當中的意義、對於佈景的用心，以及文化內涵展現的創造力。「Не оставляй меня, любимый!」MTV的場景是傳統、金碧輝煌的俄國劇場，整個MTV當中出現了相當大量的俄國傳統文化象徵。舉例而言，舞臺第一次揭幕時出現的是頭戴半月形帽，單手撥弄豎琴的俄羅斯侏儒弄臣(或是小丑)，服裝有大量的金色染料作為裝飾；第二次揭幕的時候是三個芭蕾舞者穿著白色的芭蕾舞裝，在空曠的舞台上跳著芭蕾；第三次揭幕時則是Вера Брежнева身著少數民族的毛皮靴、毛皮帽，手持蒙住頭的獵鷹，獨自矗立在舞臺中央。這還沒提到服裝上的刺繡、花紋，首飾，芭雷舞衣的點綴，劇院的天頂、壁飾、水晶吊燈，以及華麗的配色。

不單是MTV的風格華麗，內容的創作力也相當驚奇。以性虐待的手法表現在愛情當中的痛苦以及喜悅(或許也影射沉醉於愛情是一種變態)；以綑綁的束縛、被膠帶封住嘴，象徵女性在愛情──或許也是在現實社會──當中的不自由以及沒有發言權。

沒有看過聖女天團首支主打歌“Stop Stop Stop”MV的人，也許很難體會三位團員Anya、Vera和Nadya的媚有多狠！這麼說吧，看過她們MV的人，從頭到尾眼中都只有她們三人姣好身材不停舞動的身影，盡管片中有位刁了根大雪茄的老頭和路人甲乙丙丁們沒事就出現在畫面上干擾！……深怕聖女天團們不停晃動的身軀，會從那華麗又省布的衣服裡掉下什麼東西來！這支三點都沒露，卻被亞洲多國禁播的MV，台灣SONY目前已先以修改版，搶先在亞洲各國家前，提供給幾個可以播出的電視台曝光。(台灣新力博德曼音樂 2004-06-11新聞)

究竟是ВИА Гра的身材真的干擾了MTV的重點，還是台灣人的文化水準太低，還是其實只是台灣人的英文素質(更別說俄文了)太過不足。以致於反而看不清MTV所要表現的內涵。以這支Стоп! Стоп! Стоп!來說吧，重點其實有相當大的部份在那被當成「路人甲乙丙丁們」身上，而刁雪茄的老頭的腳色甚至有父親/上帝這樣的地位。而歌詞所要表現的意義相當女權、甚至有點保守，除了告訴女性愛情雖然美麗，但是在當中要保持清醒，另外也強調了，對於男生要適時的叫停(Стоп!)，表示拒絕。

即便是因同性戀議題鬧的滿城風雨，形象叛逆的t.A.T.u，其MTV也強烈的表現出青少年受到的社會壓力、社會沒也能力接受人與眾不同，做自己。Звери (ZveriВсе)在「Что Тебя Касается(All concerning you)」中則是諷刺年輕情侶費盡心思穿著打扮、挑選衣服──從內褲開始。卻在兩人見面不到一分鐘脫個精光這種糗態。

以這樣的標準來看，蔡明發所認為的「華人音樂重地」台灣、香港所出產的MTV，表現實在乏善可陳。

除了內涵，俄國歌手的水準也不可低估。俄羅斯本來就是北方的音樂重鎮，共產主義對於專才訓練的重視也影響了音樂人的素質，這一點與中國大陸有些類似。中國大陸的流行音樂製作者都是正統音樂學校科班出身，不同於台灣、香港，常常都是以興趣起家，或是選秀這類的途徑出道。俄國的流行音樂也有這樣的現象，或許可以說這是「後共產主義模式」的流行音樂吧。

ВИА Гра團名的意義本來就有「聲樂管絃樂團」，她們的音樂也名副其實的相當重視合聲以及管絃樂隊的搭配。而即便是t.A.T.u.這樣的樂團兩位團員其實是古典音樂背景出身，Yulia(Julia[3])和Lena都受過八年古典音樂的薰陶(新力博德曼 2004)。像在2005年的MTV「Friend or Foe」當中，Lena就秀了一段實力不差的鋼琴Solo(獨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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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聖女天團的原名叫做「V.I.A. “GRA”」，在俄文與烏克蘭文中有“聲樂管絃樂團”的意思。但這名稱在聖女天團準備發行英文專輯後一經公布，卻因為字母排列順序類似，便受到美國生產藍色小藥丸－威而鋼（VIAGRA）公司的控告，指稱聖女天團取名為「V.I.A. “GRA”」是抄襲他們的商品名稱。之後，為了避免紛爭，聖女天團去年才改名以「Nu Virgos」發行她們的第一張英文專輯。(台灣新力博德曼音樂 2004-06-11新聞)

[2] 聯合報這篇報導很怪異的將同一首歌用了兩個譯名，「永不分離」以及「永遠不要離開我」。俄文原名為Не оставляй меня, любимый! (Ne ostavljaj menja, ljubimyj!)，翻成英文大約是Do not leave me, loved!的意思。

[3] 在俄文音譯上面，由於規則上的不同，常會出現J與Y不同的譯法。主要是由於除了英文以外，字母J通常發音接近於英文中Yes的Y。像這邊就是有將Ю譯為ju或yu兩種譯法。通常俄國人比較會以J為主。或許是因為俄文當中沒有字母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