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0/01/21 07:58:57瀏覽877|回應5|推薦64 | |
我們在半島櫃台前的沙發裡等了約有三刻鐘,午後也已過了三點,但櫃台裡面的小姐忙著電腦,打著電話,似乎還無意過來替我們辦理報到手續(check-in)。 半個上午,我們在九龍逛了一大圈。不久前妻子和我又在彌敦道上的一家「夏禮豪」(Phillippe Charriol)專賣店各買了隻手錶。兩隻錶的消費金額稍大了些,信用卡的交易有了困難,對著電話筒,隔了一整個的太平洋──也或許還要再加上一個半個美洲大陸──我扯大了喉嚨和銀行信用卡服務中心的接線人員報出了生辰八字、母親的娘家姓氏、還有其他有關的密碼。都是些需保密的資料,為了這累人的交易趕快結束,這時辰倒不在意旁人聽去了。 錶的購買過程將我們最後一點的精力都榨盡了,我們癱在沙發裡,渴望間房休憩;然而飯店小姐總也不來招呼我們。提著行李的,空著手的,旅人在我前面來來去去地擾得我眼疲神倦。累壞的妻子終於按耐不住,起身走前問起了櫃台後的服務人員;趕忙我也湊了過去,正好聽到穿了制服的年輕女人和妻子有禮地說:「你們訂的那間客房窗簾出了點問題──真對不起──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修好。不過,我們正在安排另間房;為了表示我們的歉意,你們的新客房會有大點的空間和較好的視野(view)。……這樣吧!等待的時間裡,我們招待你們一客下午茶。」用英文她接著又說:「只是不抽菸區已沒有桌位,抽菸區可以嗎?」妻子忙點著頭同意。我心裡也想,抽菸區不抽菸區都同在一個大堂裡,用一條人為劃出的抽象線區隔,與不久前飛機上擠在一起的禁菸座和不禁菸座一樣,實在沒有什麼道理──免費的一客下午茶,那才是得了真實惠。 小姐個子高,裊裊娜娜的前頭走,我們後面緊緊跟著,妻子手裡依舊不忘提了那個「夏禮豪」購物袋子,內裡其實沒有什麼值錢東西,只是店家銘謝我們惠顧,送的兩樣小禮物:一個皮製的零錢包和一本皮面記事簿。喝茶的人們同時說著話,大廳發出甕聲甕氣的悶音,好似夏日池塘上方的一團黑蚊雲正在頭上打轉,不知哪裡正演奏的音樂便被淹沒地忽隱忽現。我端坐下來,想抓一點進英國下午茶的優雅閒適氛圍,亂哄哄的人聲即就過來打擾,壞了我好幾次的企圖。 點心很快就來了,果然一提三層,甜的鹹的方的圓的都擠在一堆;我隨意抓了塊順眼的往嘴裡塞,妻子這時在對面說話了:「不是該從底下往上用嗎?吃了鹹的再甜的。」 小姐沒有說錯,客房在十八樓,窗子又正對著維多利亞港;房價大概要比原訂的那間多上兩百塊錢。我們正為着今日的幸運歡喜着;妻子突然想到了那個「夏禮豪」購物袋子,孤伶伶地還在大堂的那張下午茶餐桌腳下,沒有提上來。 我抱了點希望,跌跌撞撞趕忙下去,電梯裡卻不由地記起了朋友和我說的一件事。那年她們日本旅遊,住在鄉間的一個小旅館,臨走那天早上,將片照像機裡的記憶卡丟落在旅館附近的小山路上。結帳時和旅館的經理稍微提了下這件意外,也不指望會有什麼結果,誰知一個多禮拜後,竟然收到了這個從日本寄來的小東西。「真不知他們花了多少時間在山裡頭尋找呢!」朋友那麼和我說,「我們郵寄了個小禮物去表達感謝,轉身他們又寄了個來回謝──搞得我們不好再寄東西去了。」 大廳裡,這會兒我聞到了點菸臭味,蚊雲發出的悶音小了許多。原來的桌子已換坐上了四個女人,唧唧喳喳說著廣東話,那個購物袋卻不見了蹤跡。四個女人沒有見著那袋子,大堂的服務人員也毫沒有點頭緒。我怏怏地回來,幸虧新錶已戴在腕上,袋裡只是兩個空盒子。店家送我們的贈品,沒花上錢,倒也不覺太心痛。 我回到樓上房裡,和妻子計算上今日的盈虧:往上跳了一兩級的客房外加一客下午茶,對著一個零錢包和一本記事冊,應該是賺了點──何況還買到了新錶;倆人便就都心平氣和的說:「那贈品用不上的,拿回家來不也就是丟在抽屜裡。」 妻子呼呼地睡起了午覺;我從窗子眺望港裡來來去去的船隻,心裡忍不住卻還是要想:不掉了那袋子,今日不知該要多好。 2005.07.07原稿 |
|
(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