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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4/25 02:01:06瀏覽1741|回應5|推薦47 | |
天母有三間飯店──三間飯鋪恰好都在天母大街上──兩個月來我很想進去吃她們一餐,卻總是沒有那個機會。 同滿街人們抽著煙捲的現時香港一樣,天母早失去了當年的浪漫異國風情。然而雖說破落了,繁華仍在:天母是不僅止三間餐館的,就是我說的天母大街上也好幾倍那個數字。這樣多的飯館裡,我獨對A、B和C餐館情有所鍾,念念不忘,其實是極大的好奇心作祟。那段時間裡──約莫有四十餘日光景──每天我乘了645公車經過天母的大街。憶得是個颱風季節,風風雨雨下,就是天母的這條商業大路,也顯出了蕭瑟。黯灰的街景裡,惟有A和B餐館,熱鬧依舊日日不減。約當吃飯時間,人群就聚在這兩間飯店前,耐心等著席位;在欲雨的天色裡,遂引起了從車窗往外看的我的注意。 C飯店,倒是早就耳詳的。因而當公車頭一回駛過她裝扮古色古香的店面,驚鴻一瞥下,腦裡不禁就浮起甲君說起他們公司在這間店裡舉辦年終會餐的模樣──甲君看來極滿意的呢!那麼改天必得去嘗嘗,當時我是這樣想著。 這躍躍欲試的企圖,卻沒有辦法去付諸實施,為了雖然天天路過見著她們,我們旅程的終點卻不是在這條大街上。總之,我只能側著頭,從公車裡看著穿了白廚衣的廚子們在整片的落地窗後,輕快地包上一籠小籠包子。可是這樣的委曲求全,卻也不能換上多看兩眼,為著我們的司機,多半是心急的,車子極快就飛掠過去,將這歡樂的景象拋在了身後。這事就一直拖到了妻子離開台北的頭天,我們才定下了要去A館進餐的心思。 我們用上刪除法,選出了A館。早幾日我們先已在內湖光顧了C館的一家連鎖姊妹店。那天,我和妻子坐在她的紅木椅子上吃著魚和蔬菜。滋味是可以的,只為鄰桌叫了客蒸臭豆腐,端上桌後,瀰漫小室的異味,敗了我一點興致。至於B館,老朋友乙君曾經指出是個年輕人愛去的場所──從這裡證明了我是真實的對他們生了莫名的興趣,竟和他人都透出了心裡的那點慾望。乙君說了這句話後,笑了笑,就停了這方面的討論。看來,他是覺得這麼個餐館,沒有再值得多說下去的必要!但是就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大概東西可以,價錢實惠吧!我自己事後那樣的猜測。不過既然是年輕人喜歡的地方,上了年紀的我還是不要去湊這熱鬧了。 大約是十一點鐘,我們在一個叫作「三玉宮」的招呼站下車。那樣早來了,倒不是按耐不住貪吃的心思,只為了妻子在上飛機前要做個足浴。按照她的說法,挺了吃飽的肚子,是不便做這類的保健活動。當做完一小時足浴,再慢慢沿街踱去了餐館,正好會是最恰當的中飯時刻──並且也顧及了養生的原則。 那間足底按摩店,同是在乘公車經過時見著的;妻子是她城中姐妹店的常客。位置在大街的最另端,從它哪兒多走幾步路就能到達位在另條街上的極有名氣的百貨大樓。店裡的櫃台小姐見我們進來,沒有露出特別的熱情,反而告知我們上午時間是需要預約的。這新鮮消息澆熄了我們的興頭,從來去城中的那間連鎖店,都是隨去隨有的。無法等到下午──雖說只是幾十分鐘──這足浴的節目,就被我們打消了。中飯的時間當然依舊還是太早,整個計畫的下一個環節,隨即也決定不再實施下去:雖然那樣圓滿完美的長久策劃,我們終究沒有坐上A館的餐桌。 輪上我離開台北的前幾天,且是乘坐645線公車最後那幾日裡的某個傍晚,我揹了背包從大街的這一頭走向另端,對大街她做一個臨別前的告別。一日的最後餘暉以及昏黃街燈的照映下,我淋點微雨,走過B飯館的門前。濕漉漉的店前木製平台上,同往常一樣,正擁滿了等著的人們,我好奇地擠了進去,在外賣的窗口旁,拿了張訂購單看。B飯館果真如乙君所說,賣得是平常東西:水餃、牛肉麵以及其它款樣的麵食;其中倒唯有一味「海米瓠瓜盒子」新奇,從未見過。 我早已吃了晚餐;況且一人據張桌子,單自在館子裡進食,會生起淒清無依心緒,不試為佳。因而在等候區研究了半晌後──會用上了那樣多的時間,是對單上印著的古人名字生了點興趣,並向位看來和藹的四十歲家庭主婦證實了確是店裡每張桌子的代號──我只向窗口要了個「海米瓠瓜盒子」,計劃買來放進背包帶回住處宵夜。「海米瓠瓜盒子」的小小要求,竟然遭了拒絕,窗後的年輕圓臉女孩告知:此物今日已經售罄。我望望店外已然全黑的天空,背上的背包又在人群裡礙手礙腳,惹人生厭,遂放棄了其它嘗試;誰知退出來時,狼狽下更踩了旁邊人的腳背,眾多白眼中,頹然我走進了夜裡。 天母的這三家飯店,原計畫都去吃上一回,四十日下來,不要說進內大啖一頓,連個「海米瓠瓜盒子」也沒嘗成。此事發生迄今來也約有半年,天母大街並不曾回去一次;實施上看來要渺遙無期。這個例子證明了諸事果然皆有定數,硬求無用。儒林外史裡的余大先生曾說:“今日有三處酒吃,一處也吃不成。可見一飲一啄,莫非前定。”現成倒可以拿來做我這個小小野心的一個旁徵。 2010/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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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