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提著早餐來學校的第一個人幾乎都是同個人,
她叫做小雯,雖說我沒有每天都很早來學校,
但就算怎麼早來,總是看她已經乖乖坐在位子上,
吃著她每天都會吃的火腿蛋土司,
老實說我相當地厭倦每天早上都吃同一種早餐,
那會令我一整天都覺得失去了上課的動力,
不過怎麼說怎麼怪,
每天看她這樣子吃她"專屬"的早餐,
心裡卻一丁點兒也不覺得煩,
那種感覺就像是每天要吃飯,
每天要洗澡,
每天要幫家裡的小白洗臭腳ㄚ的一樣,
看久了,竟也不會有其他的感覺,
曾經我問過她為什麼每天早上都要吃一樣的早餐,
她的回答讓我有些訝異,
"我不是不挑剔每天早上的早餐,
只是我不想挑剔媽媽..."
說完又繼續吃著她的火腿蛋土司,
不過表情並沒有任何不滿意,
這讓我覺得有些困惑,
同學們每天都會吵著要吃那樣,要吃哪樣,
但她的行徑讓我對她產生了好奇...
那一年暑假過完後,我們又有了新學期的誕生,
一如往常的,老師總會讓我們用抽籤的方式去分配座位,
為了力行他所謂的男女合班的"意義",
他將座位分成了男抽單,女抽雙的規則,
大家都是同班同學,
也都不疑有它的一個一個抽起籤來,
不過班上的同學總有些是死對頭,
抽籤之前總會互相嗆明抽到籤絕對抵死不從,
這樣的行徑看在眼裡的我,
一臉的無所謂,
同班同學哪分那麼多呀!
分那麼多還不是一樣要考數學,要考社會
但心裡這樣想,
卻抽到令人意外的籤...
"王國男,...換你過來抽籤"
老師用唱名的方式叫我過去抽籤,
當我下意識的用手去抽下一張籤時,
"21號..."
我摸了摸頭,不知道下一個會抽到22號的人是誰,
等男生們一個一個全抽完籤時,
便換女生們開始抽籤,
有些男生很希望班花李嘉鈺抽到他們鄰近的位子,
這樣就能滿足他們小小的心靈,
"42號..."
當下聽到一票男生慘叫連天,
"那妳去坐那邊..."
老師對著李嘉鈺說了,
只見她去坐在一個爆冷門的同學旁邊,
他叫張暁華,是一個在班上沒沒無名的同學,
有來沒來,有時居然沒人有察覺,
有一次還是老師點名主動問,
大家才知道他沒來學校上課,
那天原來是他生了病,
不過他總是默默在幫著班上做事情,
比起那一票男生,我更覺得他是一個很不錯的人,
至少他願意為班上做事,
那票男生總是愛推辭,
藉口理由一大堆,
卻什麼事也做不好,
她坐到他旁邊,
我反而倒覺得開心,
而他也沒有一臉暗自竊喜的模樣,
這也是我意料中的事,
或許這種結果對她.對他都是好的...
一番輪迴後,換到了小雯來抽籤,
原本不疑有它的我,自顧自地跟其他同學聊天,
直到老師大聲的唱名,
我才恍然大悟,
自己的"桌友"原來是小雯,
"22號...小雯....妳去坐阿男那裡.."
她面無表情,拿著她的包包,
慢慢地走到我旁邊,
突然間她對著我說了一句話,
"今天起要跟你一起唸書了,請多多指教..."
語畢,這舉動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感到有些倉皇失措,
當坐下來的那一瞬間,
感覺好不自然,
那像是如坐針氈般的不自在,
充斥在我跟她之間,
不過看她的表情像是不在意般的,
繼續看著她的書,
"妳在看什麼書?"
我首度打破了沉默,
想表示我友好的態度,
"這是一本在講有關於友情間的課外讀物,
內容的描述滿像是我們現在學習的環境,
所以我覺得滿好看的..."
看她說得振振有詞,
讓我發覺自己好像不怎麼愛看書,
"對了,有件事要跟你說一下..."
我被她突來的話語嚇了一跳,
連忙的問說什麼事,
"雖然我們是同班同學,是坐在一起唸書學習,
不過書上有說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
所以...."
我當然知道她想說什麼,
不過想不到的是她居然拿起預先藏起來的粉筆將桌子一分為二,
變成了有著楚河漢界般的界限,
令我看得有些傻眼,
雖說我能理解她的想法,
但是這個動作應屬不必要吧...
"我又不會對妳怎樣,
妳不用畫這條線啦!"
不過她還是堅持她要畫這條線,
似乎沒有想停下來的跡象,
直到好幾天後有了變化...
那一天,原本自有上學這件事後從沒缺席過的小雯,
居然一早來沒看到她出現在座位上,
這讓我有了很大的疑問,
因從沒缺過席的她,
今天沒來總覺得怪怪的,
問了其他的同學,
也沒一個知道她究竟為什麼沒來,
上了課,老師一見坐位上是空的,
便詢問了班上同學,
問說有誰知道小雯為什麼沒來學校上課,
大家探頭探腦地,
就是沒一個知道她為什麼沒來,
"那沒關係,老師等等打電話去她家看看,
現在大家先上課..."
我想著,該不會她發生了什麼事吧...
只是說這種憂慮可能是我想太多吧!...
上完課後,老師打了電話去她家,
才從她媽媽口中知道,
小雯得了重感冒,且發燒得相當厲害,
所以還沒來得及請假就先將把她送去醫院了,
心想,那家醫院離自己家蠻近的,
我突然有了想去探病的想法,
放了學之後,我不懂探病的禮節,
逕自走進了醫院,
向護士姐姐詢問了她的病房,
還沒進到房就被剛開門的媽媽撞見,
她媽媽看到我的制服,
便問了我是不是小雯的同學,
我點個頭表示確定,
她便領著我到小雯的病床旁,
看她一臉慘白的面容,
讓我覺得跟生活中的她有了很大的不同,
記得以前生病發燒的時候,
好像還沒她那樣嚴重,
不過看她似乎燒退了下來,
心裡踏實了許多,
雖說我跟她都沒說到什麼話,
頂多也只是寒暄幾句,
不過不知怎麼,
總覺得有來看她的必要,
"謝謝你來醫院看我,我已經好多了..."
她虛弱地回應著我的話,
雖燒退了,臉色依舊不怎麼好,
"我...我想說醫院離我家滿近的,
就順便過來看看妳..."
她對著我笑了一下,
我別過臉去,不讓她看到我尷尬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我準備離去,
接過她爸爸媽媽接連的道謝,
我走出了病房外,
看到她的爸爸媽媽是如此的心疼她,
我終於了解了她當初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是不挑剔每天早上的早餐,
只是我不想挑剔媽媽..."

過了幾天,我一早來又看到了一樣熟悉的身影,
一樣坐在我座位的旁邊,
一樣吃著她媽媽做給她的愛心早餐,
一樣邊吃邊看著她愛看的課外讀物,
不過唯一不一樣的是...
桌上的線已經不見了...

櫺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