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道318——這條起自上海人民廣場、終至西藏聶拉木縣樟木鎮的「比記憶還要長」的景觀國道，是中國目前最長的一條貫穿北緯30度線的國道。我們的旅行車沿著這條筆直不見盡頭且微微上仰，乍看下有如通往雲層深處的「天路」上前行。青藏鐵路和青藏公路在极目天舒的羌塘草原上並肩而行，共享一路雪光山色。橫桓的念青塘沽拉山脈像威武的漢子，守護著萬年依偎祂的「天湖」女人──拉木錯。

一路白雲雪山相隨，我們來到位於念青塘沽拉峰下的「拉木錯國家公園」。

拉木错，面積1,920平方公里，湖面海拔4,718米，是世上海拔最高、西藏最大的湖泊。鋪有320公里的環湖土路，徒步朝聖一圈，須花上二周時間。

我們這幫看慣大江大海的團友，乍與「拉木錯」邂逅，還是為「天湖」一望無際的浩瀚和空靈所震攝！

下了車，團友們像進了仙境，不顧一切地奔向打著細浪的清澈湖邊，用手掬起清冽的「聖水」往臉上、頭上灑… …望著眼前這片叫人窒息的畫面都不禁讚歎：此景應是天上有！

我該用甚麼詞來讚美這令人一見就難忘終身的「拉木錯」？人間仙境？世外桃園？夢裡香巴拉（神仙住的地方）？

藍天白雲在這裡以最原始的本色展現了極致的美：靈動變換的浮雲、寧靜的湖水、寂寥独臥的白氂牛、裸露赤土原色，遊人站成逆光剪影的紮西半島… …所有一切都在天水間渾然忘我，讓人瞬間頓悟生命勃然的全部意義。

徜徉在如此美妙的大自然空間，我突然興起想親近那披掛著美麗藏氈，有著「微笑雙眼皮」眸子的白氂牛。花了二十元，白氂牛一頓一顛，牛鈴一路叮鐺，把我送到不遠處搭著許多小遮陽篷的曠地。

一座座小遮陽篷下擺賣的多是些藏式飾物和貌似「古董」的物件。手工製作的藏式銀手鐲物美價廉，剛以二十元一隻在這檔買下，對面那檔已有團友嚷嚷「這裡才賣十元！」结果買了一大堆。

轉了個彎，進了附近停車場。眼前的情景卻血淋淋叫人發怵：沙地上擺放著好些個處理得不太完淨，帶著彎彎長弧角的氂牛頭骨。陽光下皮肉分離的頭骨白晃晃的，像從地上突然冒出的骷髏。我想起剛駝我一路過來的溫順白氂牛、想起卓瑪家客廳牆上作為「图腾神器」的氂牛頭骨──難道所有的聖潔與崇拜都必須祭出殘忍和犧牲？

停車場中幾輛用帆布遮掩著的大卡車，裡面正干著屠宰和買賣氂牛肉的勾當。

雖然覺得突兀，可連日來一路三餐都幾近「無油無葷」（昔日以肉食為主的西藏如今到處種植大棚菜，旅行餐已多以瓜菜為主）的團友們見肉起饞，還是忍不住向領隊要求晚上到拉薩後一定要來頓豐盛的「臨別晚餐」。

夕陽下，我們的旅行車沿著建設中的拉（薩）日（喀則）鐵路線，走上返回拉薩的路上。一路且走且停，每每要為擦身而過的軍用車讓路。最長的一次，將近三十分鐘，一連過了近百輛蓋著綠帆布的軍用卡車。

領隊果然守約，带大家到拉薩城郊一處可遠眺布達拉宮的農家大篷院內吃「臨別大餐」。鬧轟轟的音樂聲中團友們被告知晚餐會有「任吃到飽」的「烤全羊」、「藏香豬」、「山雞」、「裸魚」… …結果除了甜淡的青稞酒任喝外，有限的烤羊、烤豬肉總是一小碟、一小碟姍姍上桌，團友們還從前後端上來的幾盤烤（翻炸？）得黑乎乎的「藏山雞」中吃到數目多得可疑的雞頭、雞爪和雞屁股──成為團友回程一路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