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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5/31 21:39:00瀏覽160|回應0|推薦0 | |
克里伊輔離此還很遠很遠,當下竟變得更加遙不可及。 打鬥的結果讓留下的船員相視而笑。柯爾早爬上了橫梁,自高處大聲叫好,和往常一樣把母親的告誡拋到腦後。 史基芙以拇指與中指輕揉太陽穴。「不吉利啊。」 棘兒將盾牌往碼頭一拋,從覆有藤壺的梯子爬上來,身子溼透了,臉也氣白了。 「妳看上去很痛苦,」史基芙道。「這試驗不公平嗎?」 棘兒緊咬牙關,勉強應道:「戰場豈有公平可言。」 「小小年紀就有這等智慧!」史基芙遞上棘兒掉落的練習用劍。「再來一回?」 第二回合她甚至更快落水。第三回合她仰天便倒,和南風號的船槳纏到了一塊兒。第四回合她砍布蘭德的盾牌用力過猛,練習用劍的劍尖都給砍斷了。隨後,人又給布蘭德逼出了碼頭。 這時,各碼頭聚集了想看好戲的群眾。有些是南風號船員,有些是別船船員,有些則是城裡人,個個哈哈大笑,旁觀一名女孩給撞進水裡。有的還興致高昂地賭起誰輸誰贏。 「拜託,」布蘭德求道。「我們別打了吧。」就他來看,再打下去,要嘛讓棘兒怒氣更盛,要嘛換他落海,兩種情形他都不樂見。 「拜託你個頭啦!」棘兒放聲咆哮,便要再打一回。毫無疑問,假使有機會再戰,她依然會在夜月父神的照耀下跌入海中。然而史基芙以指尖輕輕將她的斷劍往下一帶。 「我想,妳替洛伊史達克的良善居民找夠樂子了。妳很昂揚挺拔,也很強壯。」 棘兒下巴一揚。「我比大多數男人還強壯。」 「比訓練場內的大多數小子還強壯,可是……」史基芙一隻手慵懶地指向布蘭德。「妳學到的教訓是?」 棘兒朝木板啐了一口口水,將沾到臉頰的唾沫星子擦去,繃著臉沒接話。 「妳就那麼喜歡海水的鹹味,還想和他過招嗎?」史基芙走向布蘭德,緊緊抓住他的手臂。「看看他的脖子。看看他的肩膀。妳學到的教訓是?」 「他更強壯。」說這話的佛洛爾站在船邊,兩隻前臂在欄杆上晃啊晃的,手裡則拿著抹布和刷塊。這大概是布蘭德頭一次聽見他開口。 「正是如此!」史基芙喊道。「我敢說這嘴巴很緊的凡斯特人是懂得作戰的。我的小乖乖,你那疤痕是怎麼回事?」 「我本來在為一隻馴鹿擠奶,誰知道這頭鹿攻擊我,」佛洛爾道。「這頭鹿之後一直很過意不去,但挽不回傷害了。」布蘭德邊聽邊納悶,佛洛爾那隻變形的眼睛是否眨了一下。 「真是英雄的標記啊,」棘兒撇嘴咕噥道。 佛洛爾聳了聳肩。「總得有人擠奶。」 「總得有人拿我的大衣。」史基芙嗖地一下脫去披風,扔向佛洛爾。 她精瘦如皮鞭,腰細似黃蜂,全身以布料裹住,繫了一條條皮帶,上頭掛滿刀子、鉤子、囊袋、鎬鋤、小樹枝、棍棒、紙片,以及布蘭德猜不出用途的玩意兒。 「打出生沒看過脫掉披風的老祖母嗎?」語畢,她由背後抽出一把斧頭,斧柄以深色木頭製成,細薄斧刃帶有倒鉤。奇特的字母形狀如蛇,刻在這把出色武器泛著光的鋼鑄斧面。她高舉另一隻手,拇指內縮、四指併攏。「我的劍在此。這等鋒芒值得歌謠傳唱,不是嗎?小子,你要有本事,就來把我逼到海裡。」 史基芙一動,架式教人摸不著頭腦。只見她東倒西歪、形似醉鬼,懶散鬆垂、恍如人偶,一把斧頭揮前舞後,砍得碼頭木板碎屑飄飛。布蘭德沿著盾緣看過去,想看她玩什麼花樣,卻絲毫看不出她下一步會踏在何處。於是,他等史基芙的斧頭盪開了,才謹慎地揮劍攻去。 但史基芙動作之快,教布蘭德難以想像。她箭步向前,間不容髮避開木劍,以斧頭的倒鉤勾住盾牌後拉開,再身形一閃,繞過布蘭德持劍的手,以指尖往他的胸口大力一戳。布蘭德一聲悶哼,踩著腳跟蹣跚倒退。 「你死了,」她說。 此時,斧光一閃,布蘭德急忙舉盾相擋,卻未聞交擊之聲。相反地,他面容抽動,往下一看,原來史基芙用手指戳中他的鼠蹊,而盾牌底緣下方,正可見到史基芙笑嘻嘻的臉。 「你死兩次了。」 布蘭德想把她推開,卻和對著微風出力沒有兩樣。她不知使了何種手法,溜到布蘭德身後,以手指朝耳下戳去,戳得他半邊身陣陣抽痛。 「死了。」 他正待回身,史基芙一記手刀砍中腎臟部位。 「死了。」 布蘭德轉過身,一臉齜牙咧嘴,朝人的頸子高度出劍,但史基芙早沒了人影。他只感某物鎖住了腳踝,戰呼從而化為咯咯驚呼,人也不停旋轉,失去了平衡,顛顛倒倒往碼頭盡處晃去。 他停了下來,又感某物扣住脖子,讓他呼吸困難。 「你是全洛伊史達克死得最透的小子了。」 史基芙一腳踩住他的腳跟,斧頭倒鉤勾住衣領,讓他沒掉下去,同時整個人猛然後傾,好抵銷他下墜的重量。布蘭德無計可施,在冰冷海水上方晃晃蕩蕩。圍觀群眾默然無聲,幾乎和布蘭德一樣,被史基芙露的這幾手嚇呆了。 「用蠻力贏不了強壯的人,就像我沒法和妳比拚青春,」史基芙向棘兒嘶聲道。「妳必須比對手反應更快、出手更快。妳必須更難纏、更伶俐。必須隨時找機會攻擊。作戰時必須捨棄榮譽、拋開良心,絕不留情。明白嗎?」 棘兒緩緩點頭。訓練場的學員中,就數她最不喜接受指導,卻也學得最快。 「這裡到底發生啥事?」陀斯杜瓦緩步走來。見到布蘭德口吐唾沫、懸在海水之上,他驚訝地張大了眼睛,立定不前。 「他們在受訓呢,」柯爾喊道。他自桅杆側身向外,一枚銅幣在指節間彈來彈去。「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擲骰子輸慘了。」他哀怨地摩娑碩大前臂,幾枚銀環已不見蹤影。「運氣壞透了,我說。」 史基芙嫌惡地嘶聲道:「運氣差的人至少得試著用精明的判斷來趨吉避凶。」她扭了扭手腕,斧刃的倒鉤勾破了布蘭德的衣領。這回換布蘭德手腳亂舞、掉落海中。換他由梯子爬上來。換他溼淋淋站著,受群眾譏笑。 他不樂意看到棘兒剛才的窘況。這下他更不樂見自身受窘。 凡斯特人把史基芙的破舊披風扔了回來。「好樣的。」 「好像在施魔法!」柯爾將銅幣高高拋起,卻一個失手,讓銅幣一閃一閃往海面直落。 「魔法?」老女人出手如電,以兩指在空中夾住柯爾的銅幣。「該說是訓練、經驗,和刻苦修行。改天我也許會施個魔法讓你瞧瞧。不過,但願不會有那麼一天。」她把銅幣向上拋得老高,給柯爾笑著一手抓住。「你可不會想承擔施法的代價。」 史基芙肩一聳,將大衣披了回去,衣料劈啪有聲。「妳學的那套作戰方式,」她對棘兒說,「排成一排,持盾戴甲,手握重劍,並不適合妳。這一套本來就不是為妳量身設計的。」她把棘兒手上的盾拉下來,往南風號的儲物箱間一丟,任其咚咚亂滾。「妳用的兵器得更輕靈,戰時才好更快出招。穿的護甲也得更輕盈。」 「少了盾牌,我如何在護盾連成的長牆中立足?」 「立足?」史基芙的眼睛睜得如杯子一般大。「妳是個殺手啊,女孩!是時時移動的暴風!妳要衝上前應敵,或者使計引誘敵人來攻,然後在妳所選的地盤,以妳所選的方式,殺敵致勝。」 「我父親是個有名的戰士,他總說——」 「妳父親如今安在?」 棘兒蹙眉了一會兒,嘴巴半張。她摸了摸潮溼衣服的隆起處,才緩緩把嘴闔上。「死了。」 「他作戰的本事不過爾爾。」史基芙把長斧拋向棘兒,而棘兒伸手在空中接住,掂了下重量,小心地左右一揮,斧刃嗖嗖作響。「斧面的文字是啥意思?」 「這是用五種語言寫道:『戰士必須能以萬物為兵器。』至理名言啊,就看妳的智慧夠不夠體現這句話。」 棘兒點了點頭,眉宇一緊。「我可是暴風啊。」 「眼下,更像是毛毛雨,」史基芙道。「但我們才剛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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