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伍以後﹐幾乎沒有聯絡的陸戰隊阿清學長﹐EMAIL來兩張相片。一張是在營房前面﹐扛著槍的英姿﹐一張是和太太﹐兩個讀高中的孩子的全家福。附上“不要懷疑﹐裡面白髮蒼蒼的人﹐就是在下”一句。

其實﹐除了滿頭白髮﹐身材還是保持得很好﹐也很合現在做了大老闆的形象。李察基爾﹐年紀輕輕就白了頭髮﹐但也不減性感偶像的魅力。但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就差很多了。

一向秉持“勤儉建軍”的訓示﹐從來就在傳統式理髮廳理髮。約瑟夫﹐高中畢業就開始替我理髮的這個害羞俄國男孩﹐現在是已經結了婚﹐留了大鬍子的三十多歲輕熟男。那天理髮的時候﹐他問“要不要染個髮﹖這樣看起來比較年輕”

為什麼是“看起來”﹖ 什麼是“比較年輕”﹖難道我不再是“年輕”了嗎﹖

身體機能的走下坡﹐其實已經了然於心。只是被人家說出來﹐嗯﹐還是有那麼一點點難接受。

從前在華埠的商店買東西﹐店員用廣東話問“哥哥要買什麼﹖”“靚仔﹐有什麼可以幫到你嗎﹖” 現在最常問的是“阿叔﹐你想買幾磅﹖”怎麼差那麼多﹗

每天早上洗臉﹐看鏡子裡的自己﹐白髮越來越多﹐有了小小的眼袋﹐臉部肌肉下垂﹐本來還安慰自己說﹐是雙胞胎這幾晚太鬧。這個討厭的約瑟夫﹐誰要你說實話啦﹖

半夜出去買牛奶﹐經過Webster Hall﹐看見外面大排長龍﹐等著進場跳舞的男男女女﹐不禁懷念起以前在裡面﹐和幾百個人﹐隨著台上震耳欲聾的音樂跳舞﹐可以跳到凌晨的日子。

家裡掛著一張1995年夏天﹐去聖荷西拜訪大學同學時﹐在優勝美地國家公園拍的放大相片。那時從荷蘭修工業設計回來的同學﹐Winston﹐用專業的技術拍的。親朋好友都笑說﹐這張相片是“化腐朽為神奇”的範例。不過掛在那裡一來自己可以緬懷一下青春的歲月﹐二來也可以唬唬雙胞胎﹐爸爸不是生下來就是這麼老的。哎﹗怎麼自己也提了“那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