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把兩顆心打成一個死結

在回到鄉下後的第二個月，芷柔的身體狀況還是依然不佳，除了必須忍受身體的病痛之外，她還得承受來自醫學療程的種種折磨，而書民，還是一如往常的，只要一放假，就會緊緊陪在她的身邊，跟她說話，逗她開心，為她打氣好讓她變的堅強，可以抵抗來自身體的病痛。只是，他們常常聊天才聊到一半，芷柔便已沉沉睡去，書民真怕她會就此一睡不醒，所以他常常會偷偷的聽聽她的心跳或探探她的呼吸，非得確定她只是睡著，他才能放心。書民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失去她，會是什麼樣的光景……。

在他們見面的日子裡，芷柔還是經常要書民跟她一起到院區裡的公園散步，只是，現在的她已經不能自己走路了，總要他推著輪椅，上面坐著她，他們才能一起旅行在對她來說已經是奢侈的小小公園裡。

『民，將來我老了，變的很醜，皺紋長的好多好多，就像風乾的橘子皮一樣，你還會像現在這樣陪著我，眼裡只有我嗎？』

他笑笑，嘴裡吐出了輕鬆的話語。

『當然會啊！不管將來妳變的多老多醜，我的眼裡永遠只能放得下妳的身影，而且，我會用繩子把我們倆的手綁在一起，然後打一個死結，讓妳永遠都別想逃掉，答應我，永遠都不能逃掉，好不好？』

『可是，我怕我不能陪你到老了……，我怕你以後會慢慢把我忘記，然後，就只是把我放在心裡的最角落。不過，這樣其實也很好……』

聽了芷柔最後的這幾句話，書民的心就沉了下去，一顆顆的眼淚開始不爭氣的墜落。但是他的嘴巴，還是一派輕鬆的說出話來：

『那，不然這樣好了，我先好好的，無時無刻的，一分一秒的，從頭到尾的把妳看個夠，把妳的樣子深深的記在我的腦海中，等到怎麼也不能忘記妳了之後，我再刺瞎自己的眼睛，讓我再也不能看見東西，好讓妳成為永遠留在我眼裡的最後記憶。好不好？』

書民的眼淚正一顆顆的墜落，恰恰都落向他說話中的嘴裡，那些淚水，似乎是又鹹又苦又不能入味的搭配著他說的那些話語。突地，芷柔從口袋裡拿出一條繩子，緊緊的將書民和她的手綁在一起，接著打了很多個看起來好像怎麼樣都解不開的死結。然後才悻悻然的說：

『你當了瞎子之後呢，走路就不方便了，所以只好讓我走在前面，牽著你，陪你一輩子摟……親愛的……瞎子小民……』

初初聽到芷柔的這些話，他的流浪的淚水竟嘎然而止，緊接著出現的是很久不見的爽朗笑聲，他知道芷柔是捨不得他變成瞎子的，就像他也捨不得她的生病還有她的憂愁。真希望時間可以走的老快，讓他們倆在一瞬間就垂垂老去，然後，他可以牽著芷柔的手，一起走在夕陽餘暉下，一起看著落日黃花，即使因為這樣，他們終於飛快的緩緩死去，在書民的心裡，也不會再有些許遺憾……

可惜，他們想共同牽手偕老的小小願望。該殺千刀的老天，最終，還是不肯讓它實現……（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