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戰


去年十一月，大少爺參加十四歲以下組 MTNA (Music Teachers National Association) 舉辦的全州鋼琴比賽，曲目可包括巴洛克、古典、浪漫、現代音樂等時期，還要有不同節奏的型態，以二十分鐘為限，儼然像是迷你型鋼琴獨奏會。要有把握彈出二十分鐘，讓很多老師和學生卻步不前，所以參賽的人並不多，但是來者都是有兩把刷子的強手。第一名得以代表州到區域性的比賽，再晉升到全國性的比賽。

老師事先徵求學生的意願，願意花時間練琴，才肯讓學生報名，因為師生雙方都要花下很多心血準備，而且報名費也不便宜，不希望白白浪費家長的錢和大家的時間。這是學琴以來，老師第一次推薦孩子參賽，我們心理有數，不可能得名，但是對孩子是一次很好的磨練經驗。

依照規定，在比賽前一天試比賽用琴，每個人只排到二十分鐘的試琴時間，開車來回三個小時，而主辦單位也從外州請來評審，對此事慎重的程度可想而知。

比賽當天，老師看了賽程細目，覺得以大少爺的程度和曲子的難度，應該很有勝算，一路從早陪到下午成績揭曉。比賽當場超過二十分鐘的部份，被評審刪除，但不影響比賽評分。當公布成績的時刻到來，十一名參賽者全部到場，都是熟悉的臉孔，表面看起來很平靜，其實內心裡七上八下，很迫切地想知道結果。

全部的人都到齊，就是不見評審們出現，不一會兒主辦單位請大家耐心的等，因為三位評審尚未評出最後結果。在場的老師不管是帶學生來的，或是義務幫忙這項比賽的，馬上面有難色。依他們的經驗，評審們遲遲無法評出一名真正脫穎而出的冠軍，表示意見紛歧，通常不是好現象。一拖再拖，延遲了一個多小時後，在千呼萬喚下，三位評審終於出現宣布得獎者。

看到多數失望的臉，真的是替這些孩子們難過，這不是一項簡單的工作，而又不能多取幾名的情形下，一位女孩子奪走了冠軍。一位出身音樂系的大陸媽媽，帶著兒子來參賽，在在臨走之前，像是打翻了醋罈子似的，很不服氣的口語對我說：「又是女孩子排前面，而且彈的曲子又不難！」留下酸溜溜的味道，拂袖而去。

以老師多年的教學經驗，也頗失望，但依舊拾起樂觀的想法，帶著笑容對著大少爺說：「雖然你沒有拿到第一名，我還是為你感到驕傲，以你為榮。在我的紀錄本上，你是這次比賽的贏家。相信在你父母的本子上，你也是贏家！」老師邊說，我們在一旁頻頻點頭，她都幫我們說出安慰受挫心靈的話，讓我們做父母的工作變得單純多了。

離開了比賽會場，把比賽不愉快的氣氛絲毫不帶走，帶著滿載的心情，好好犒賞五臟六肺，大大慶祝準備過程的辛勞。

【附記】
這次準備的所有曲子包括：
• Prelude and Fugue in G Major, WTC 1, BMV 860, by J. S. Bach (參見《打鐵趁熱》)
• Sonata in e minor, Op. 90, I. Mit Lebhaftigkeit und durchaus mit Empfindung und Ausdruck, by L. van Beethoven  (參見《自我尋覓》)
• Etude in E Major, Op. 10, No. 3, by F. Chopin (如上)
• Preludes, Book II, XII. Feux d’artifice, by C. Debussy (參見《如人飲水》)
• Three Preludes, III. Allegro con fuoco, by K. Kennan

雖然比賽沒有得名，但是在準備的過程，大少爺儘量抽出時間練習。在忙碌中，能把這件事做成，已經超乎預期的。為這次比賽，老師特地在賽前一週舉行了一次學生音樂發表會。當天，大少爺有點發燒，早上七點以前到學校集合，由數學老師帶領，代表學校到一小時以外的會場，參加校際的數學比賽。我在數學比賽結束前趕到現場，得到老師的允許脫隊，帶進城上法國號的課。在車上，你一言、我一句，討論數學比賽的題目，後來發現半晌沒人搭腔，撇頭一看，兒子已經靠著車窗，熟睡似嬰兒般。

提早到了法國號老師家，小心翼翼地把車停在路邊，惟恐吵醒睡夢中的孩子。小憩片刻，上了一個鐘頭的課後，將就在小小空間的搖動的車裡更衣，換成筆挺的 Tuxedo。再趕到音樂發表會的會場，大概只有喘幾口氣、準備上台表演的時間，接著獨奏了二十三分鐘的鋼琴。等我們打點晚餐，回到家已經過了晚上九點。

以孩子清晨六點即起，一個上午絞盡腦汁考數學，過了中飯參加頒獎典禮，接著還要專心上一個小時的法國號課，能圓滿的完成鋼琴演奏，帶著微恙的身體從早忙到晚，還能要求什麼？

伊涵   11. 18. 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