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路仁教授】

「一分耕耘、一分收穫，選我所愛、愛我所選」的看板在高中教室前方，準備指考的林同學抬頭看後冷笑。周遭同學已從繁星、申請入學上榜，他要在吵鬧中抵抗誘惑前行。

「高分群仍報名指考者，僅占全體考試分發者的5％，再戰比率不高。」招聯會興奮地說，他再冷笑。想像父母面對生病小孩，興奮地宣布只1/5孩子生病；即便只1%孩子受委屈，招聯會也應以大家長態度關心，不是嗎？

「委屈？」與全教總並肩挺教改的李啟嘉老師補刀。台大張耀文教授呼籲關心混亂考招，是否造成學生反社會時，李老師反諷：「沒考上第一志願，就擔憂他反社會，將來謀職不順利、戀愛不順心、教養孩子遇到困難，要傷人傷己嗎？」

「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看板倒下，換為「一分賭博、一分投機」。「賭輸不要流淚，人生是賭場，」老師在台上告誡。

確實，高中三年是賭場。聯考競爭對手在校外，繁星採計在校排名，從高一起若教同學一題數學、同學進步一名，可能讓自己退一名，但熬過三年大小考，最後命運仍定於賭。

「我校排第6(前6%)，選這系能上繁星嗎？」高中生問輔導老師，老師卻說要看賭運。學生手握「排名6」的牌，要提防校內沒排名前5%同學，冒出來搶、吃掉他的牌。

「選冷門的系才不會撞到同學，」林同學想起輔導老師的提醒。「不是要選我所愛嗎？」他困惑，卻也吞下怨氣去選次佳校系、進繁星推薦名單。「這樣繁星就會上嗎？」他問，老師仍搖頭。

在繁星賭場開盤那天，某外校高中生校排第5卻做同樣選擇，將他手上「名次6」的牌吃走，讓他落榜。「賭運不好，準備申請入學吧！」老師安慰他。

可申請入學也改為「申請大賭場」。為「紓解壓力」，招聯會將採計考科縮為四科，每科15級分不變下，同級分者大增，申請入學竟決戰於第一階段選哪六校系。

「這系去年報名少，今年容易上嗎？」林同學問老師，老師搖頭。鳳梨去年價格好、農民搶種，今年卻慘跌，因此去年報名少，也可能造成搶報名而變難上。無數高中生在繳志願卡前晚上，絞盡腦汁也無法窺探別人如何選。

「兩個夢幻、兩個普通、兩個備胎，」是多數輔導老師的建議。最後每人平均2.7系過一階，所以多數高中生都去面試備胎。「不是要選我所愛，才能愛我所選嗎？」林同學困惑地看著教室看板，決心與好友依興趣填志願。

聯考容許學生依興趣與志向，自由地填100個科系，讓孩子選我所愛，申請大賭場卻不准孩子有太多籌碼。於是林同學的好友低分高就，賭上好科系，他賭運不佳，賭的科系有太多人報名，因而落榜。

於是，在四周同學歡樂嬉戲時，他必須強忍念書不被誘惑、煎熬到七月。「社會都在騙人，」林同學望著看板的一分耕耘字跡冷笑，反社會情結在成長期孩子心中醞釀。

已賭上校系的同學，則望著「選我所愛、愛我所選」的字嘲笑，只是文字變成「賭我所愛，也賭我不愛」。他們的嘲笑聲越來越大，林同學不禁流淚，也換得李老師以謀職、戀愛與教養孩子來反諷，

台灣職場也改轉輪盤錄取員工，戀愛回歸拋繡球結婚嗎？而曾有教養經驗的父母一定知道，社會也許不公，但家長要公平對待成長期的孩子，孩子人格才不會扭曲，學校是家庭的延伸，不該追求公平正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