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與梯  

  升上國小六年級時，你的身軀終於登爬上了東北角的那一棟「大樓」。

  當老大哥就要有老大哥的樣子，因此六年級生的教室，被安排在這棟全校最資深的水泥建築物的樓上，左側連著行政辦公大樓和令人敬畏的校長室。說是大樓，其實也只有三層樓高。

  你回想：一年級的教室在西南方地勢較低的操場圍牆旁邊，這排教室是日式木建築，屋瓦已老舊，下大雨時還會有擾人的滴漏問題；一年級生是最聒噪靜不下來的一票小鬼頭，所以才會被隔離在最僻遠的地帶吧。二年級的教室也在操場旁邊，不過已經搬到司令台的後方。之所以靠近操場，也是方便讓跑得慢、運動量又奇大無比的小猴子們，一下課就傾巢而出搶先攻佔上全部的遊樂器材。

  三年級的教室散佈在校門口西側，也在圍牆邊，一樣是木造建築。一到三年級的教室都被安排在邊境，想必那時的你們個頭矮、膽子又小，校方不用擔心你們會翻牆逃學。

  升上四年級之前，學校向各界募款外加市政府的補助，在暑假期間趕工蓋好了第二棟的大樓，新大樓也是三層樓高。開學時你便在明亮的新大樓一樓上課，位置正好矗立在校園的正中央，四周環伺著行政辦公大樓、校舍和高大的校樹。四年級生處在不高不下的關鍵點，是最好管閒事的一群臭屁半仙，所以校方要費心督促你們，轉正你們的學習和生活態度。

  五年級時重新編班，男、女生開始分班上課。你的新教室是在四年級教室的正上方二樓。俯看得見去年你在小花圃裡親自栽種的玉黍蜀，樹莖逐日在長高，接著抽穗結出淡黃色的玉米，你望著那些碩美的果實，懊惱著已不屬於你所有。

  升上六年級，二樓男生教室右側的另一端出口，有一座鑄鐵打造的迴旋梯，樓梯間很窄很陡，在三樓的女生上下樓梯都緊抓著裙角小心地行走；這座迴旋梯兼作逃生梯用，漆得豔紅。紅色，在視覺上既醒目刺激又有警示的意味，整座梯子的造型你總覺得像是一只狹長的大鳥籠或是一具火箭，不過曲線看起來蠻柔美的。

  舊大樓的底下沿著東邊圍牆，校方在牆角新栽種了一排九重葛幼株。(現在，你再看到時，它們已在老位置上站崗了好幾十年，莖部足足有成人的小臂般粗。)

  當時的你其實並不常走去迴旋梯那頭，但不知為何？在往後的夢境裡，卻經常返回那裡上上下下穿梭個不停。

  當你們初踩進「迴旋梯」時，就開始建立了老大哥(姊)和小老弟(妹)之間的差別身份，來到了小學和國中臨界的起跑線上待命要跨越，滿懷著憧憬和不捨難分的酸甜滋味。

  後來，你們終於永久的栓鎖上教室的門窗，告別了六月酷夏時會大剌剌襲捲上樓的涼風。火紅的鳳凰樹和蟬聲也齊唱著驪歌向你們告別。你走下迴旋梯，俯角很陡斜，看得見透空的階梯底下的柏油地面，感覺會顫搖。擦擦眼睛，步出了廻旋梯，此後，和過去就成了平行線，像一張薄信紙被狠狠撕裂開，讓輕風給吹拂走…。

  從此，你們像火箭一樣，衝啊，衝上天空，迎接另一段新的旅程。

  但是你心中在吶喊：朋友啊，你可知道嗎？我是有多麼的捨不得你！老師啊，我是有多麼的感謝您！

  現在，眼前的舊大樓原址，早已拆建成了另一棟陌生樣式的大樓；但不知怎地，你小小的一顆心卻一直懸在昔日二樓的迴旋梯口，始終忘了要去取回...。

Dear 也思~牆與梯(musikaho)： 特前來恭喜您所發表「牆與梯」一文，已經登上聯合新聞網首頁，生活消費｜貼心下午茶，歡迎有空前往觀看。^_^ 非常謝謝您的好文分享，此推薦是利用轉址的方式連結到您的文章。如此文有原因不希望被推薦，請到電小二訪客簿留言，會盡快協助取下。 電小二 2013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