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節快到了，吳鐵生家裡的氣氛逐漸嚴肅起來。

    中元節是鬼節，家家戶戶都要祭拜祖先和孤魂野鬼，吳鐵生的媽媽準備了一堆供品，說是要給好兄弟吃。

    媽媽說，鬼眾吃飽了，才會心甘情願回到地獄去，不會留在人間害人。

    問題是，鬼吃過的東西，有誰敢吃啊？

    西方的鬼節就和善多了，小朋友就是鬼，一到傍晚，大小孩小小孩個個穿上鬼衣鬼裙，戴上鬼帽，裝神弄鬼到處討糖果吃。

    這樣的鬼節，比較有趣。

    而且鬼不叫鬼，稱聖。鬼節又稱萬聖節，聽起來不那麼可怕。

    吳鐵生雖然不喜歡中國鬼節，認為中元節既勞師動眾，又勞民傷財。不過，對於佛教視中元節為教孝節，倒是蠻能接受的。

        吳鐵生認為，佛陀弟子目連為了解救在地獄裡受苦的媽媽，發大慈悲願誓救三千眾生，這樣的節日慶祝，比教有意義。

    「你怕鬼嗎？」放學回家的路上，只見家家戶戶都在拜拜，三牲祭品及水果餅乾，擺滿街上騎樓，香煙繚繞，裊裊上升，林天倫觸景生情，轉頭問吳鐵生。

    「怕。」

    「那你是相信，世上真的有鬼了。」

    「不相信。」

    「什麼？不相信有鬼卻怕鬼？你的話很矛盾呢。」林天倫停下腳步，用一種狐疑的眼神看著吳鐵生。

    「一點都不矛盾。」沒想到吳鐵生斬釘截鐵的說。

    「哦？那你說說看，怎麼個不矛盾法？」

    「當然不矛盾，舉個例子你聽聽。你想一想，過去是否曾經因為某件事或某個環節，懷疑過自己的親人和朋友？」

    「你…你…你，你這什麼爛問題？這和鬼有什麼關係？」一聽吳鐵生這麼問，林天倫嚇了一跳，支支吾吾回答，他心裡有鬼。

    「先不要管和鬼不鬼有沒有關係，有就說有，沒有就說沒有，要誠實。」沒想到吳鐵生緊追不捨，「到底有沒有？」

    「是…有啦！」林天倫想起一個月以前的事，因為陳金的月考成績大躍進，得到第十一名，懷疑陳金偷看他的答案。

    陳金是坐在他後面的同學，以前每逢考試就抬腳碰他椅子，威脅陳林天倫要讓他抄答案。

    那一次月考，陳金雖然沒再抬腳推他，可是考這麼好，林天倫打死也不相信。

    但是第二次月考考卷發下來，事實証明陳金的實力不假，這次他不僅名列前茅，還進步到第二名。

    事後大家才知道，陳金得到補習班明師的指導，開了竅，加以努力用功研讀，從此成績突飛猛進。

    「所以囉，是不是從那時起，你的心底開始有隻鬼跑出來了？」

    吳鐵生說的沒錯，那一個月，的確有一隻「懷疑鬼」在林天倫的心裡亂竄，讓他疑東疑西，看陳金不順眼，攪得他每天苦惱不已。

    「疑心生暗鬼，我懂你的意思啦。」林天倫回答，「可是，我們討論的不是這種鬼，是另一種啦。」

    「另一種？你說的是哪一種啊？」

    「哼！明知故問。裝蒜。」

    「我才沒裝蒜，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麼鬼……」吳鐵生說，「問題是，從來沒有人可以舉出真的有鬼或遇到鬼的明確證據，讓我們看看鬼長什麼樣子啊？大家都是口耳相傳，以訛傳訛，攪得人心惶惶心底害怕，不是嗎？」

    「誰說沒有證據？中元節就是證據啊，牛頭馬面不是嗎？夜叉不是嗎？」

    「哎呀！那是宗教信仰啦，都是人創造出來的。話說回來，有一些鬼倒是真有其鬼。」

    「哦，真的，說來聽聽。」一聽吳鐵生這麼說，林天倫精神為之一振。

    「例如哥白尼是『地動說』鬼，牛頓是「重力」鬼，阿基米德是『支點』鬼，愛因斯坦是『光速』鬼…… 」

    「喂喂喂，別亂說，他們都是偉大的科學家，怎說是鬼？」

    「愛因斯坦的光速理論，讓李伯大夢成真，讓回到未來不再是夢，可是又無法實現，難道不是裝神弄鬼嗎？」吳鐵生解釋他的看法，「你不知道嗎？他們都曾經是----『妖言惑眾』鬼。」

    「……」林天倫無法否認，鬼不鬼，果然都是人創造出來的。說穿了，人才是活生生的鬼。

    「既然說到了科學，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請說。」

    「外星人是不是鬼？」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怎麼說？」

    「古人說飛碟是帽妖，既然是妖，當然也是鬼眾之一了。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真有外星人，至今沒聽過他們害過人，當然就不是鬼了，會害人的才是鬼。而且，有天如果他們真的現身了，活生生站在你面前，怎會是鬼？」

    「嗯，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