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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2/27 13:57:32瀏覽1953|回應1|推薦5 | |
「還有沒有湯?」 這是,名響國際、威震四方的伶界大王梅蘭芳,最接近平凡的一刻。 雖說取材相當接近陳凱歌的舊作《霸王別姬》,但卻完全是以一個反面的方向描寫名伶的一生。《霸王別姬》裡的程蝶衣是為戲瘋魔,癡癡戀著舞台上的霸王、戲班子裡的大師兄;在《梅蘭芳》裡為戲癡迷的是邱如白,但梅蘭芳卻是不論如何地被他背叛、出賣、擺弄,始終唱著自己的戲、自己的孤獨。 「我只是想要和妳一起看一場電影。」 這是,被梅黨所簇擁著的超級巨星梅蘭芳,最接近自由的一刻。 平凡與自由,可說是梅蘭芳一生所追求;然而,天生的藝術天分,再加上不怕挑戰的沉著,卻造就了另一個不凡與不朽的梅蘭芳。儘管舞台上絢爛的梅蘭芳,被「座兒」套上了個紙枷鎖,那個舞台下的畹華,卻得以一種委婉卻莊嚴的態度,一點一點地,維持著某種程度上的自由,或許,只剩下心靈的自由。 「技藝」有時候其實是個黑洞,世上有多少藝術家,成為自己才能的禁臠而被吞沒,成就了藝術卻毀了自己的人生,這也就是大伯諄諄教誨,希望勸阻畹華進戲班子的理由。但畹華早早就立定志向,要唱戲,也是自己想唱,費二爺的廳堂不唱、日本人的場子還是不唱,那與自己是個男人、是個中國人無關,只因自己是畹華。
但是,為了成就「技藝」,藝人仍如同「割肉餵鷹」,需要犧牲。於是就像邱如白所言:「不能毀了那份孤獨!」,畢竟,幸福是不需要宣稱的,為了吟詠那份思念、慟哭那份失落,畹華成就了梅蘭芳女性軀殼的那份孤獨,犧牲了自己男性形體上的自由,只得在靈魂的某個角落,與孟小冬的女性靈魂神交。 顛鸞倒鳳的權力變化 畹華與小冬素顏上戲的「遊龍戲鳳」,很能表達藝人身不由己的傀儡狀態──彷彿是戲入了他們的形體,取代了他們的靈魂,讓外在與內在呈現出極大的矛盾,卻也藉著不論是戲或是形體的掩護,兩人靈魂之間的密謀也正在上演;但是當日本人以殖民者的姿態(男性)意圖操控藝人(女性)梅蘭芳,梅蘭芳卻巧妙地讓自己的男性靈魂以鬍鬚的型態現身,編導再次使用伶人的性別轉換,來象徵政治上的殖民/被殖民狀態,許多觀眾或許覺得有些愛國主義的陳腐味道,但我只覺得,這是一個藝人對自己技藝的堅持。 傑出的配角 襯托主角的平凡 聽說即將演出至聖先師的孫紅雷無疑地贏得了許多演藝上的讚譽,但我只覺得他的演技很「中國」,就是中國好的演員大抵上就是這樣,或許是角色比較單一面向,也覺得不太新鮮(《霸王別姬》裡真是一狗票)。我更喜歡陳紅飾演的福芝芳(導演果然是有在偏袒老婆大人的!),用自己有點傻氣的愛去支持梅蘭芳,為了成為與名伶身分地位相襯的老婆,硬端著精刮上算、氣度自若的架子,骨子裡卻只是個時時刻刻維護梅蘭芳、沉不住氣的老媽子。
而或許就是為了回應這樣勉力親為的福芝芳,再怎麼絢爛的梅蘭芳,也還是會回家喝上那碗福芝芳為他燉舀的湯,一口一口,回到自己平凡的人生滋味。於是儘管缺少少年時(余少群飾演)的青春無畏神采、也不若對愛情提得起放得下的孟小冬(章子怡飾演)那般明快、雖然身為北京人卻無法說上漂亮的京片子、李鳳姐的扮相又僵硬笨重……黎明的溫吞、平庸、內向拘謹,卻恰恰讓觀者區隔了那個所向披靡的梅蘭芳,讓原色原味的畹華,端著那個華麗女性軀殼的紙枷鎖,以男性的靈魂走出屬於自己的藝界孤獨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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