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靈族



※※※



「各看守者們，關於能前往銅綠林尋找到星族的人，你們有建議人選嗎？」

先知大山做事極有行動力，卻仍有大山一般的沉著。

「又快到下一個月缺，我恐怕沒辦法離開地族寶藏。」

地藏看守者搶先解釋著。


「嗯，我本來就沒打算讓看守者們到銅綠林。」

先知大山摸著灰白色的鬍子。



「那先知打算找誰去呢？」

地庫看守者問，他不確定哪一個地族人擁有可以辨別出星族的本領。


「其實……我有人選，你們知道『火豹』嗎？」

先知用眼神詢問所有的看守者。


「先知說的是懂靈族語的那個火豹？」地庫問。

「懂靈語的地族人不多，被稱為『火豹』的地族人更少。」

地族聖殿看守者所聽說的火豹，是一個少數會持守『第七日』的地族人，不過那個火豹從來沒踏進過地族聖殿。


「傳說中的銅綠林除了有各種奇異的植物之外，還住了許多的靈族，所以我想，請懂靈族語的火豹去辦這件事，也許比較適當。」


先知大山對火豹的能力似乎很有信心。


「既然先知已經有打算，那我們也該回去了。」

地族聖殿看守者對先知大山將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一個沒有任何地族使命的地族人，有略微不滿。

站在一旁的地藏看守者則相當慶幸自己不用被派到銅綠林被奇怪的靈族驚嚇。

所以沒多久，三位看守者就離開了帳幕，只留下先知大山發出靈波，等待火豹來到。


※※※


「地族聖殿看守者，看起來你好像不喜歡那個火豹？」

地庫看守者的心思細膩，他從剛才就覺得聖殿看守者的表情不太對。



「疑？我只是一下子不適應讓普通的地族人介入，他們並沒有領受過地族使命……沒跟隨過任何一個先知學習……這樣的地族人會懂什麼？！」

地族聖殿看守者看來相當不以為然。


「我覺得那個火豹一定不是好東西……懂靈族語、又沒有被賦予使命的地族人，一定都是怪傢伙。」

地藏看守者馬上幫腔，他一直很尊敬地族聖殿看守者，因為他認為聖殿看守者所做的決定一向都是正確的。


等他們走到三岔路時，便互道再見。
沒有人發現，他們的背後都跟著一個沙坦族手下的惡靈；被看守者們惡評不滿的情緒引來的惡靈。


※※※

在帳幕中的先知大山正在等待火豹，其實他對火豹會來的把握並不是百分之百確定，畢竟，火豹並不是真正的地族人。


「如果當時火豹沒說出來……先知西風也不可能說的……」

先知大山想起，那一年，先知西風本來要委派火豹擔任地族聖殿看守者的使命，可是火豹當場就拒絕。


「對不起，我無法接受這個使命，因為，我不完全算是個地族人。」

火豹當時對先知西風這麼說，在場的只有先知西風、火豹、還有先知大山。


「火豹……其實你不需要說出來……使命者是不是絕對的地族人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人在地族，而且你有擔任使命的資格，這就是資格，並不是非得要地族人才行。」


先知西風像是早就知道火豹說的這件事，他的本意並不是要逼火豹說出口，因此，先知西風看起來有點憂傷。


聽到這件事的先知大山倒是非常意外，因為他一直以為先知西風相當地在乎『血統』。


當先知大山正落入沉思中，火豹已經悄悄地走進帳幕。


「先知。」

火豹的長髮就像火焰般狂亂，散落在肩上，他的眼神就像火焰，注視著先知大山的那雙眼睛中，有一隻是暗紅色的。


「火豹，如同我方才告訴你，這是一定要完成的事，你願意嗎？」

先知大山剛才使用靈波傳達訊息給火豹，本來先知不願意隨便使用靈波，但是他知道，如果不把這件事情告訴火豹，火豹不可能會來這裡。


「我說過，只要跟沙坦族有關的，我會去。」

火豹那隻暗紅色眼睛透出異常憤怒的神情。


「好，就拜託你了。」

先知大山很感謝火豹，畢竟，火豹本來就可以不管這種事，尤其在地族人對他跟他的家人做出那麼過分的事情之後。


「我現在就出發到銅綠林。」

火豹將那頭長髮束起來，只留下一撮頭髮蓋住那隻暗紅色的眼睛。


「火豹……紫雀還好嗎……」


先知大山想起火豹的妹妹紫雀，發生在那女孩身上的事，曾經是一場悲劇。那場悲劇足以讓火豹狠狠地恨上地族人。

「謝謝您的關心，但請別再提這件事。」火豹並不想再多談下去。

先知大山可以感覺到火豹內心複雜的心情，他不是不怨忿地族人在他妹妹身上所做的事，但是比起怨恨地族人，火豹認為更重要的事是，殲滅那利用地族人行惡的沙坦族。


※※※


火豹行動迅速地穿過先知幕帳的山丘，往銅綠林的方向前進。


「火豹，你需要帶我去的。」


有個蹲在路邊的女孩對火豹說。


「不需要。」

火豹頭也不回，繼續前進。



那個女孩馬上站起來飛快地跟著火豹，女孩的裙子很長，不知是不是這樣，所以看不見裙子底下的腳。


「火豹，你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嗎？」

女孩突然停在火豹面前，像是一座無形的牆擋住火豹。


「難道妳是靈族？」


被阻擋的火豹，終於把目光轉向女孩，同時也看到她身上那蓋住整個下半身的長裙。


「是，我這在這邊等你很久了，請讓我跟你一起去吧。」


女孩懇切地看著火豹，希望火豹願意讓她同行。


「為什麼？這次我不打算跟靈族打交道。」


火豹有意無意地把蓋住紅眼的頭髮微微往上撥。


「火豹，你知道的，並不是所有的靈族都被沙坦族主管，也有歸屬耶荷族的靈族啊。」


女孩解釋，她沒有忽略掉那隻紅眼。那是一隻，論誰看了都無法忘記的紅眼。
那種紅，就像沾滿霧氣又擦不掉的紅寶石，從那瞳孔裡，你看不到自己的身影。


「那些，都與我無關。」

火豹回答簡潔，似乎沒有討論的空間。


「如果我說，我可以幫你找到銅綠林裡的那個星族呢？」

女孩急得脫口說出火豹的任務，其實女孩不該說出來的，因為離開了先知的帳幕後，在這地族，有太多沙坦族的爪牙藏匿其中。


「靈族不該隨便擅自進入別人的思緒，這是違反靈族法則。」

火豹並不垂涎她的提議。



「我沒有，是你的思緒太滿，早就外溢出來，只不過，我比較擅長蒐集別人散落成氣味的思緒罷了。」


女孩強力辯解，因為違反靈族法則是會受到嚴重的責罰，況且，在沒有空間、時間限制的靈族裡。是沒有所謂的秘密。



「你會蒐集散成氣味的思緒？」

火豹好奇地問。蒐集散成氣味的思緒是很特別的能力，因為依照靈族法則，靈族不可以隨便探知地族人的思緒，儘管火豹並不認為自己是地族人。



「嗯。」

女孩用力點點頭。


「不只是地族人的思緒？」

火豹認為地族人是最管不住思緒的族類，他們的思緒可以翻來覆去，完全端看肉體所看所聽所聞的處境，所以瞭解地族人的思緒，並沒有太大的意義。他想要的是，能察覺沒有形體的沙坦族跟伺機滲入地族操縱地族的惡靈。



「當然，不然我怎麼會蒐集到火豹你的思緒？」


女孩才一說，就覺得說錯話，她吐了舌頭看了火豹一眼。



「好，跟我走。」

火豹乾脆地說。他必須要在最短時間內找到另一個星族，將他帶回地族，以預備接下來跟沙坦族的爭戰。


「太好了！可是 ……你不用確定我是哪一方的靈族嗎？你不擔心我可能是沙坦族派來的靈族？」

女孩調皮地問，完全忘記剛才不久前，幾乎要被趕走的窘境。



「那妳是嗎？」

火豹眼睛直視著她問道。


「當然不是嘍！」

女孩不加思索地回答，彷彿火豹問的問題實在看扁了她。



「好，那走吧。」

火豹點點頭示意。

女孩又吐吐舌頭，可是她的舌頭不是紅色，而是透明的。火豹二話不說就繼續趕路，女孩則一直緊跟在火豹旁邊。

過了很久，女孩見火豹一句話都不說，忍不住就說話了：

「火豹，雖然我是靈族，但不表示我不會說話，靈族也懂得『聊天』，這你應該

知道吧。」

女孩沒見過像火豹這般安靜的，她見過的地族人都是嘰哩瓜啦，說到連靈族都要被靈干擾的狀況；真諷刺，因為會被靈干擾的族類，應該只有地族人。

火豹還是不說話。

女孩就開始自顧自地說起話來。

「靈族啊，越來越不喜歡跟地族人往來，不管是聽從沙坦族的話的靈族，或是歸屬耶荷族的。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地族人比沙坦族跟耶荷族還難搞定耶，今天是相信耶荷族的地族人，經過一個困難風暴，明天可能就變成沙坦族的人沙坦，變來變去，讓我們靈族很難跟耶。」

女孩抱怨地族人的反覆無常，好像自己深受地族人的害而忿忿不平。


「對於我們靈族來說啊，跟錯地族人就像跟錯主人，如果這個地族人靠沙坦族那邊，我們也會變成惡靈，我才不想當惡靈咧，一旦變成惡靈，衣服就會變得黑黑醜醜的。」

女孩看著自己身上那件發著亮光的鵝黃色長裙。

『可是啊，生前已經習慣跟沙坦族鬼混的人，一旦死掉後，就自然而然地變成惡靈一族啦，反正他們的衣服在活著的時候，就已經髒兮兮的了，死掉以後，穿一樣的衣服也沒差啦。』

「喂？」

女孩看看旁邊行動迅速的火豹，因為火豹一點反應都沒有。


「喂喂，拜託請你說說話好嗎？離銅綠林還有一段路程，要是你一路上都這麼安靜，我可能會窒息而死。」

女孩哀哀叫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剛才求火豹帶她同行的可憐樣。


「妳肉體還沒死之前，應該是個聒噪的地族人吧。」

火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