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夢蝶走了!
這位孤獨國的國王活到94歲。啊,這孤獨也太漫長了!
周夢蝶童年失怙,沉默、內向。熟讀古典詩詞及四書五經,因戰亂,中途輟學。然後跪別母親,隻身隨政府軍來台。終身未再娶,孓然一身,直到最後。
曾經,他的書攤,一個孤絕,黯淡,豐盈的雲水僧。
1959年起在臺北市武昌街明星咖啡廳門口擺書攤,專賣詩集和文哲圖書,並出版生平第一本詩集《孤獨國》。
1962年開始禮佛習禪,終日默坐繁華街頭,成為台北風景,文壇傳奇。
1980年美國Orientations雜誌記者Fred S.Armentrout來台專訪他,並以古希臘時期代神發布神諭的Oracle為喻,撰文者稱許他為「廈門街上的先知」(Oracle on Amoy Street)。曾獲第一屆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桂冠文學類」獎章。
●他是永遠的少年
那年,余光中邀請周夢蝶到中山大學擔任駐校作家。周夢蝶起初推辭,余光中安撫他說:你只要在校園裡走走,在菩提樹下坐坐就行了。
終於成行了。聯合報記者守在月台上,拍下他身著長袍手杵著一把傘登上火車的那一刻。那張照片真是經典啊,至今我仍記憶很深。
余光中替他安排了一場座談會,原先擔心他靦腆說不出話,後來他竟侃侃而談,如江河大海滔滔不絕。會場擠爆了!周夢蝶從虛幻詩境下凡來了!
後來我帶兩位大詩人去旗山「伯夷山莊」雅遊,有機會和他近距離聊天,覺得他真像少年周夢蝶,他的感情世界是停留在少年期的。
他和我並肩而行時,說我像張愛玲。而後,我又聽見他和另一位女子說,妳像***。我和余老師在後面偷偷地笑了。這就是少年式很典型的搭訕開場白呀!
周夢蝶是我認識的詩人中最最純淨的一位,他的生活極簡,他的內在極靈透,他的詩就是禪。關於他,愛詩的人都知之甚詳,不愛詩的,我亦沒必要多說一句。
我一直覺得周夢蝶的「誰能於雪中取火,且鑄火為雪? 」是千古絕句,無人能及了.... 。
一個傳奇,無人能複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