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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7/31 10:26:24瀏覽83|回應0|推薦0 | |
千堆雪起,絳夫人以為自己能忘卻孤獨城的一切,可卻是事與願違。 過去的傷痛只是無聲地埋於心中的某個角落,刻意地壓抑住罷了。 五年的光景,她活得形容枯槁,如埋於冷寂霜雪中的枯枝衰草,無力將積雪鏟起以回頭注視,更無勇氣惦念那段痛徹心扉的過往。 她靜默無聲,僅於隆冬之際折下梅枝,默默祭奠那逝去已不再出現之人。 望著繡有臘梅的薄絹焚燒於添了煤塊的火盆中,她僅能以此來彌補心中對梅先生的虧欠。 初至縝東怒鬼川之地,絳夫人臉上寫滿了倦容,日日乘舟至川上見那樹老木,一待便是月上柳梢,星斗劃過蒼穹,忘了飢腸轆轆,忘了安恙與否,只是神色空濛地呆滯凝望。 晉陵侯自針葉林軍營歸來,一怒之下以鋒利的長劍削去百姓們所崇敬的老木,不畏神祉懲戒,於川上嘶吼要絳夫人別再對著老木寄託自己心中的傷。 絳夫人與梅先生的過往,怒鬼川的百姓略有耳聞,可卻沒孤獨城內傳得有如驚滔駭浪、沸沸揚揚,只覺絳夫人該好好地和晉陵侯過往後的日子。 大夥兒明白晉陵侯的性子,只是隻字不提,噤若寒蟬。 自此後,年年隆冬梅開之際,絳夫人便會上結冰的川上細數著枝幹間的渦渦年輪,哪怕老木的上身早已沉入川水中。 樹已死,年輪不再因年歲而增減,可她卻得數個心安。 絳夫人知自己是自老木一百二十三歲之時嫁予晉陵侯,年年添上一輪,如今老木已有一百二十八歲,可如脈絡的年輪卻是停留,就如她的心死於五年前的隆冬深夜,不再規律地跳動。 這日,雪勢稍緩,絳夫人乘著雪橇,再度來到了老木旁。 削去的枝幹積上了一層厚厚的雪,她眉似遠山、神色淡淡地褪去暖著雙手的襖套,以指尖撥去那慘白的雪堆,將一絲絲的冰花掃去,使得枝幹間的年輪重現於她的眼前。 手凍了,凍成了肉色的紅,她以食指細數著一圈裹著一圈的圓,那褐色的圓彷若是老木的血脈,承載著一百多年來的風雨飄搖與悲哀。 一百二十三道年輪,梅先生死於那年,她亦於那年嫁予晉陵侯。 五年後,老木仍停留於一百二十三歲,而她將身子給了憎恨的男人,欲為他生兒育女,梅先生的影子則是於記憶的珠寶盒裡,漸漸消散。 她真能忘卻嗎?許該說是她恨的不是晉陵侯,而是自己。 是她的瘋狂與妄念害死了梅先生,晉陵侯半點錯也沒有。 晨間甦醒,交纏的身軀分離,他倆裸身相對,他告訴她,待妳有了身孕後,我便不會再勉強妳和我交歡,我會遵守我對妳的承諾,放妳的心與身自由。 不知為何,聽見自他口中吐出的這番話,她的心有如刀絞,苦澀的心口竟有些喘不過氣。 倘若她離去了,鶯聲燕語會再次於他的耳邊響起,是多麼扎著人的耳根子,扎著人的心扉,她們……可否會替他誕下炎氏子嗣? 這是她五年來頭一回思及此事,心頭竟感到隱隱不安。 她想念那件皮裘的溫度,可又不願坦然承認,不願告訴他,她眷戀著他的守候。 有他在,縱使不睦,可她安心。就如枯樹灘的寨婆所言,食了地薯,可一生平安。 而她於晨光露色之際,瞧清了他左臂上的圖騰,五年來,她不曾正眼看過。 嚴寒的怒鬼川,較孤獨城來得溫暖,不孤獨,不寂寞。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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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