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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7/03 13:04:48瀏覽592|回應5|推薦29 | |
六月初的北京城, 氣候本應是清爽的. 但在這擠滿人群的天安門廣場, 即使已是晚上十點了, 空氣中仍然迷漫著一股燥熱. 戒嚴令發佈以後, 雖然學生市民已離開了大半, 但是仍然相當擁擠, 而且廣場成為許多外地學生的棲身之所, 他(們)在此紮營, 睡覺, 梳洗, 生活. 整體的衛生很惡劣.
我仍然天天到廣場支援. 現在靜坐的學生裡, 也分成兩派. 一派比較激進, 主張強硬對抗, 另一派比較溫和, 主張合理妥協. 兩派都要爭取主導權. 現在廣場上有許多外地來的學生, 更成為兩派爭取的對象. 廣場上有一個廣播中心, 誰掌管握廣播中心,就等於掌握了廣場上的媒體工具. 所以現在經常要有壯丁輪守在廣播中心的附近, 以防被另一派人強行攻佔. 這就是人生. 到處都有矛盾, 到處都是競爭. 現在這裡已經是世界的焦點了. 許多西方媒體在現場採訪. 幾天前我在小琪的宿舍房間裡看到一份美國的時代週刊, 對學運做了很大篇幅的報導. 那雜誌是楊弘拿給小琪看的. 楊弘雖然和我私交不錯, 但是他和大多數的我們背景不同. 他有私人的轎車接送, 他有特殊的管道拿到許多普通人拿不到的東西. 他的背後所代表的是少數壟斷中國資源的共產黨統治階級. 廣場上這些人努力的是什麼? 基本上就是要求統治階級不要太貪婪. 分一些資源出來, 政治的, 經濟的, 或是思想言論上的自由. 這是一個大格局的要求, 他們本身可能會被犧牲掉, 但是經過這一次激烈的抗爭, 我相信統治階級必然會釋放一些資源出來. 就像一個壓力鐹爐, 明知爐裡的壓力太大了, 就得釋放一些. 想到這些我就感到一絲慚愧. 他(她)們勞苦爭取的也有我的一份福利. 但是我卻透過私人的努力與鑽營, 只要自己也擠入特權階級就好. 結交了楊弘, 享受那校園裡的秘密房間, 不就是這種作為嗎? 遠處我看到那人民英雄紀念碑了. 廣播中心就在旁邊. 我正排開人群,試圖接近廣播中心 , 突地西方傳來一陣槍聲.同時南方也傳來一陣沉重的坦克車聲隆隆. 剎時人潮大亂.一陣驚恐, 軍隊開始清場了! 人潮開始往北門方向奔跑. 南方傳來陣陣恐怖低沉的坦克隆隆前進聲.然後是吁吁鑽人心的炮火, 像一群毒蛇穿向夜空, 接著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把廣場的天空照亮得像白天一般, 萬頭聳動在亮光下四處流竄. 廣播中心發出緊急通告,要學生盡快離開廣場, 指解放軍已經開始鎮壓, 機關槍不分清紅皂白往人群掃射, 並讚揚學生不畏死的精神, 北京已經流血, 足以喚醒人民。 我跟著人潮往北邊推進. 那是離開廣場的唯一出口 . 在一陣推擠衝撞下我找到機會回頭望了一眼. 看到有一群約數百個學生, 其中沒有我們都認識的學運領導人, 平常開會討論也從未有見過的. 他(她)們正往槍聲和坦克車聲的方向狂奔衝鋒而去. 那天回到宿舍時, 已經是清晨五點鐘了. 我躺在床上, 一夜的驚惶興奮, 讓我無法闔眼入眠.在收音機裡聽到消息, 軍隊入城後遭到市民阻撓,軍隊開槍,其中木樨地是死傷最多的地方。該處聚集數千人,部分人用碎磚頭砸打解隊,軍隊立即一排排衝上大橋,邊向投石頭的市民開槍。 人民電台也一再重覆稍早的廣播: “首都今晚發生了嚴重的反革命暴亂。暴徒們猖狂襲擊解放軍指戰員,搶軍火,燒軍車,設路障,綁架解放軍官兵,妄圖顛覆中華人民共和國,推翻社會主義制度。 人民解放軍多日來保持了高度克制,現在必須堅決反擊反革命暴亂。首都公民要遵守戒嚴令規定,並同解放軍密切配合,堅決捍衛憲法,保衛偉大的社會主義祖國和 首都的安全。凡在天安門廣場的公民和學生,應立即離開,以保證戒嚴部隊執行任務。凡不聽勸告的,將無法保證其安全,一切後果完全由自己負責。” 突然之間, 內心湧起一股強烈的渴望. 渴望小琪就在我的懷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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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