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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2/24 14:33:16瀏覽2938|回應11|推薦38 | |
J是我們一起打球的朋友。在我認識的人當中,他是一個最好的基督徒。他是一家矽谷高科技公司的副總裁,身兼教會的長老。他同時是一個美食家。我們球隊中有無神論者,佛教徒,或是一般基督徒。但是不論信仰,每個人都很尊敬J,因為他真正活出了一個得勝基督徒的摸樣。 自從前年J退休以後,聽說他去台灣學習傳福音,又去參加第一期的以色列遊學團,就很少見到他了。 去年初,輾轉從教會朋友處聽到壞消息。聽說J得了肺腺癌。 消息還說,J 和他的家人謝絕訪客。 J長年服務教會,又是查經班,福音班,禱告會。他的家經常是滿滿的,許許多多的中國移民,學生,或是需要幫忙,借住的人。所以「謝絕訪客」是我可以理解的事,因為想去探訪他的人一定太多了。(聽說還有許多熱心人介紹各方奇奇怪怪的偏方) 同時我也想到,J一輩子都是得勝的基督徒,每天走出門就是要當耶穌的見證。大家在他的身上,總能看到神的恩典,祝福,和榮耀。如今他被癌症擊倒了。病痛,虛弱,每天的日子苦不堪言。精神頹喪,肉體痛苦。對於一個以主耶穌為榮光的見證人,如今讓他如何見證呢? 那時,我就開始構思一個故事。 故事的題目稱為:「最後的見證」。 故事的大意,是一個虔誠的基督徒,在他癌末的時候,在會堂上,給大家講述一個個人的見證。後來不久,這個基督徒就過世了。這個見證,是在他最潦倒痛苦的時刻給的。這就是故事的張力點。 但是我被卡住了。 我再三苦思考慮。一個癌末的人,痛苦得挺不直,無法自己料理生活的人。能做出什麼感人的見證呢? 當然你可以說,肉體很痛苦,但是心境很平安。但是這種見證太薄弱了。所有的人或生物,都有求生和適應的本能。 在肉體痛苦的時候,讓自己心境平安,只是動物適應的本能罷了,沒有那麼值得誇耀。更談不上是「見證」主耶穌的榮光。 那麼還能做什麼「見證」呢?捐出財產?捐出身體器官?宣揚防癌資訊?感覺上不外乎人心的自然反應。垂死的奮力一搏。不是可以感動人心的見證。 也許,在會堂作見證的時候,忽然聖靈充滿,所有病痛消失,完全恢復健康? 這個當然是很好的見證,但是又很不切實際。 到底很少發生。也不敢期待會發生。 總之,我被這個「最後的見證」情節卡住了。 我想像不出來,一個癌末的基督徒,像J 這樣的,令人尊敬愛戴的基督徒,能夠做出什麼見證。 到底,像J家人說的, 這是撒旦對J身體的攻擊,導致身體的軟弱,心情的沮喪,甚至靈裡被捆綁。 去年五月間,經過了十次的化療以後,聽說J的病情有進步,又恢復主日聚會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的「最後的見證」故事還卡在那裡。但是心裡還是有意無意,在等著J。看他會怎樣從死蔭的幽谷走出來。看他是否會有「最後的見證」。 上個禮拜消息傳出來。 J被主耶穌接走了。 告別式定在這個星期天下午兩點半。 教會的通訊呼躍教會的弟兄姐妹們「盡量不要來參加」告別式。 因為他們預計會堂的大廳會容納不下。 星期天下午,我在二點十五到達會場,已經人山人海了。這些人(包括我自己)都是沒有被邀請自己來的。會場大廳已經滿滿的,他們再加開了兩個廳,還是滿滿的。許多「準時」到場的人都只能站在會場兩旁觀禮。 告別式準時開始。 首先是唱聖歌。<一路我蒙救主引領> 和 <我已與基督同釘死> 再來是經節。加拉太書 2:20, 希伯來書2:10, 哥林多後書 4:16, 彼得前書 1:24, 約翰福音 12:24, 彼得前書 1:25 ,哥林多前書 15:35, 哥林多後書 5:14 經節完了,再唱詩歌 〈一件美事〉 再來是家屬致詞。 J的兒子,保羅(從名字想像J對兒子的盼望)首先致詞。因為我坐在最後面,聽不太清楚。只知道保羅在唸到「He was a great dad」 時哽咽,念不下去。保羅在高中時曾經過「叛逆期」。我知道 J在那個時候也真費了一番苦心。 其次是J的女兒Cynthia。 我聽到她說到自己最尊敬的父親: 「He was a lover of good food. He was a lover of fine wine. He was a lover of golf. He was a lover of friends. He was a lover of family. He was a lover of church. He was a lover of God. He was a lover of life.」 我深有同感。 大家都喜歡和J 在一起,因為他是一個充滿愛心的人。 再來是J的侄子和姪女( J的太太的哥哥的兒女)。他(她)們因為家庭關係,從小就住在J的家中,由J夫婦撫養長大。 姪女談到J對她在高中時期的「宵禁」,每天晚上10:30 以前一定要回到家。姪女現在是美國教育訓練出來的年輕女醫師。她的演講有特殊的才華。 她說到J教育她長大的種種趣事,因為盡情盡興的談,感情完全表露出來。一開始談到J和她相處的快樂時光。她一邊談,一邊笑,笑聲如銀鈴般悅耳。談著談著,說到J生病以後的日子。笑聲變成了哭聲,令人心碎。 結束是由J的女婿做結束禱告。 最後還開放讓J的朋友們上台談談他們所認識的J。許多教會的朋友,他們對J有一個共同的認識。說J是「主耶穌忠實的僕人」。 期間我也讀了現場所發放的J的生平。其中一段談到J昏迷前的7到10天。說他那時天天都看到耶穌和祂的聖徒們,不分早晚。並且常常聽見J禱告呼求主耶穌的名。J還多次努力的從病床上坐起來回應說:「我來了!」 讀到「耶穌和祂的聖徒們來接J」的這一段,我的立即反應是:剛剛好而已。(因為J是格外優秀的基督徒) 告別式結束。我在回家的路上,又想起我未完成的那一篇故事,〈最後的見證〉。 難怪我寫不出來。 因為那篇故事的基本架構錯誤了。如果一個基督徒,可以上台做見證。那就不是〈最後〉的見證了。因為他下台以後,還是繼續過日子,還是繼續做見證。 唯有死亡才可以是最後的見證。唯有透過肉體的死亡,才可以戰勝撒旦。就像耶穌一樣。 然後我仿佛看到J在天空中對我微笑。他還是那一副和煦溫暖開朗平安的笑容。 我想起自己早先的微詞。(耶穌帶著聖徒來。 我說:這樣也是剛剛好而已)。忽然我自覺得有些羞愧。 有一個感覺,J不會同意我的傲慢態度。 就如同他教會朋友們對他一致的看法。也是謙卑的描述:「(主耶穌的)忠實的僕人。」 後記:謹以此文,紀念一位耶穌的忠實僕人。好友J。(1951-20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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