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欠身向他搖搖手，他有些意外，少了以往的從容，快步走至桌邊：「妳來多久了？」

「一下子。」她細聲說著，耳邊響起先生的叮嚀：「早點去，別讓他老是等妳。」

 「想吃什麼？」他有神的雙眼慈愛地看著她。

 她沒有回答，卻笑了起來，素顏的小嘴露出可愛的小虎牙，人中上方的豐滿準頭倒頂像眼前的男人。

 「嗯，妳愛吃這裡的炒飯，再點個青菜或……」他記得她的胃口。

 拿著菜單的手背上佈滿老人斑，這雙曾經拉過她、抱過她的大手老了；灰黑交錯的頭髮被整理得一絲不茍，濃黑的眉毛已有褪色的跡象，眼皮也不似往日的緊實；歲月的痕跡已明顯烙在三個月不見的臉龐，她心中突然浮上幾絲愁緒與歉然。

 「小孩還好嗎？哪天帶來一起吃飯。」磁性的嗓音響起，她聽了一笑，雙頰上的酒渦特別迷人，黑白分明的大眼閃著純真與慧黠，那年他就是被相似的眼眸和笑靨套牢，難以自拔……

 「好調皮唷！剛剛才挨罵哩。」無奈中卻難掩歡喜。

 他臉龐上的足跡再次與她相望：那略顯寬闊的嘴角旁和下巴不知何時留下好幾條紋路，還有下眼臉的深刻臉袋……皺紋像是無言有力的對白……

 這個讓她身分證有「父不詳」字眼的男人是她心中的痛，先生的話再度於耳鬢私語：「沒有他，我哪能擁有妳？」

 「爸爸！……你的頭痛好一點沒？」她終於喊了一聲他期盼已久的稱謂。

 「……」他倏地放下湯碗，白晢的長臉漾著驚喜與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