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是復活節假期，也是春假的尾聲，午後，仍帶著涼意的春陽，
灑在窗外一片新綠，幾隻野鹿信步走來，低頭尋找冬日後甫
吐露的新芽，我把窗簾全部打開，讓自己也沈浸在這靜默的
春日午後。





於是，我決定準備一份下午茶點，以回報這份連心也被撫慰的
寧靜。


 


就做「乳酪餅乾」吧。從冰箱裡拿出奶油、雞蛋，食譜裡的小
叮嚀說，奶油與雞蛋要靜置，直至回復室溫。那有甚麼問題，
反正我有的是，時間。


 


然後，我把麵粉、糖、鹽、乳酪粉、乳酪片，慢慢地計量、過篩
... 有點刻意地把動作放慢，就好似影片切換到「慢速」播放
般地。


 


奶油鬆軟了，糖、蛋液緩慢地加入碗裡，我邊攪打著，邊看著奶
油一點點地融混入糖與蛋液之中，顏色從暖黃，漸漸轉為淡黃，
最後泛白。加入粉類，油脂很快地就把大家揪在一起，一球麵糰
就做好了。


 


那一球麵糰被我出神地把玩。


 


記憶在把玩間，掉入小時雨後泥田裡的野玩，不知誰先抓揉起一陀陀
泥團，淘氣地互擲，打起泥巴仗，泥團越結實，打得越遠、越痛，
因此大家莫不用心捏泥團，用力扔擲。通常結局是大夥都掛泥彩，
回家挨頓臭罵。每回雨後，蠢蠢欲動的孩子們，總期待著另一場泥
團宴。


 


回憶總是美…





回過神來，那一大團麵球已經被我分揉成幾十顆小球，放入烤盤，
推入烤箱。我把烤箱燈打開，對他們說，希望他們個個都是以最美
的姿態，出爐。


 


想起幾年前曾在一個美食節目裡，見一位義大利婆婆說，要把菜做
好，一定要把「感情」放進去，譬如切大蒜，一定要邊切邊與大蒜
講話，這樣的大蒜，才會「好好」地在你的菜裡表現。


 


當時覺得那婆婆根本就是「神經病」，誰有這個閒工夫。咱們中華
料理，大蒜從來就是用大菜刀刀背，啪啪啪地拍碎，粗獷地很，那
種嗆味，才不枉為大蒜。


 


也許是年紀長了，也許生活重心調整了，也許是周遭四季流轉牽動
著我，又可能，很簡單地，只是廚房比以前大上好幾倍，窗外還有
片綠地。


 


那義大利老婆婆的「做菜感情說」，突然就懂了。





做美食，可以僅只是果腹，也可以是一種生活趣味。按照生理時鐘
走，自然要趕趕趕、快快快，所有的食材，只有名稱，沒有生命，
它們的存在，只為讓你填足胃囊。


 


做美食，可以是生活情趣的一部份，一種味道、一種感覺，人、景
、物，都將融入做美食與品美食的記憶，當下享受，日後回味。


 


記得有位美食家好友說，他總喜歡在週末，耐心地用柴魚熬一鍋高湯
，再加入喜歡的食材，下一碗麵，啜一口溫清酒，享受一段味與覺、
心與神，交融後的昇華。


 


以前聽他說菜，只能心領神會，那美妙之處，竟在此時，才真正享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