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輻射想像的田園之詩
2014/07/09 08:41:56瀏覽331|回應0|推薦15

   猶記得參加2010太平洋詩歌節時,在松園別館聽零雨讀自己的詩,羞赧、平實而靜淡。但閱讀她的詩集,每每能感受到一種深情,對人、對家鄉、對自然萬物甚或整個世界,誠如她在最新出版詩集《田園∕下午五點四十九分》的〈後記4〉中寫道﹕「基於一種深情,每天都看到,新的好奇誕生,新的思維轉換。更多不知道來臨。我從前並不知道,它們數量眾多。我想再往裡走,我想看看生命的長相,仔細瞧瞧它。雖然它可能並無長相。基於一種深情。」依舊是波瀾不驚的語氣,卻有真真切切的篤定。

   習慣第一遍邊讀詩邊折頁,然後重複閱讀與抄寫,最後再統整成為心得。向來一氣呵成的標準化流程,卻在閱讀此書時被迫斷斷續續,和外在的干擾無涉,而與內在的情緒起伏有關。精簡的文字輻射無限想像,看似俐落的敘述餘震隱隱,撞擊心靈的隕石碎裂飛落,久久無法平靜。詩人寫「裡面燈火輝煌。外面黑暗 / 無邊。這種繁華。刺眼。嘈雜 // 把全部心力灌注於速度 // 所有一切都在。倒退。連未來 / 也等在前方。倒退」,雖以〈在夜車上〉為題,但何嘗不是社會發展、教育改革,甚至是華麗人生背後的蒼涼隱喻? 若生命不該競速前進,那麼後退能不能是休息? 「這個時代最需要―― / 或者,我們內心最需要的――// 「荒廢。」……/「時間不在錶裡,/ 亦不在時代裡。」// 「在休息中。」荒廢不是末日,而是回歸渾沌的初始。

   我喜歡零雨談「選擇」時,如是寫道﹕「你是陶瓷 / 還是鐵 // 你是敲打 / 還是修補 // 你是房子 / 還是田野 // 你是樓梯 / 還是日照 // 我在這裡定居」,柔軟或堅硬、破壞還是維續,可閉守可開敞、延伸向上或普施分享,一個人的心要如何安頓? 又安頓在何處? 她說﹕「命運有額度嗎 / 能被消耗嗎 / 也長心肝、肚腹嗎 / 會轉彎、辨別善惡嗎」又說「老屋的牆壁也露出來了 / 是呀―― / 臉孔黯淡。皮膚剝落 // 是有一雙巧手 / 在撥弄」,前者看似質疑命運的不公不義,卻隱約透露人性對命運的操控與影響;後者那雙巧手無非來自歲月,是時間衰朽了一切,無可挽回。詩人狀似凝神,實則看向虛無;問話有點兒遲疑,但回答並不隨機。伴隨過於喧囂的孤獨,零雨自承﹕「我走在異鄉,安分如一個生了根的鄉民。我一個人,熱鬧如帶領一整個家庭。」

   除了絕對與二元,詩人不想分清美與醜、善與惡、天使與魔鬼,也不想區隔黑色白色、高低貴賤、裡面外面,以及生與死。所以詩人的江山是﹕「在黃昏的小朝廷―― / 我下詔罪己――避在最親近的 / 那棵樹下,陰影裡讀著 // 閒閒讀著,萬事 / 不關心。宮裡宮外那些 / 行走的,那些塵土 / 或也會讓我尋思 / 來者何人 // 有時我也會到樓窗去 / 遠望那些將叛逃的 / 灰雲 // 然後我也會在黑暗中 / 被囚。然我也不心驚 // ――黑暗亦是我的 / 江山」。一個夜色晃晃、靈光熠熠、自知自足的小宇宙。棄絕花俏的聲腔,零雨輕聲吟哦,不老不哭,以輕如草芥的試探,感受自然的光影、人世的溫度。然後,將身心置入詩的器皿,搏動。

 

   所以,走在土路上,詩人說「花樹頂上的桃紅 / 伸出短牆外 // 小巷有了掉落的聲音」;在細雨過後的夜裡,「白色管芒花開始健行 // 到河邊 / 大家安靜坐下 / 梳洗,曬太陽 / 等那幾個釣魚人轉來」;而「山與天的交界處 / 當是雲的管轄―― / 有時寫字 / 有時拿著板擦」,若它停留在龜山島,那便是整個天空的成全」。感官齊開,視覺、聽覺與心覺渾然一體,詩人正在經過,眼底的風景皆是潑墨寫意。詩心孕育故事,連一棵樹都有自己的言說﹕「這棵樹 / 我不知它的名字 // 我把頻率轉向它 / 背靠背 // 它喚來風 / 把葉子吹向我 // 葉子是橢圓形 / 像所有的故事」。穿越時空,天地自在,呈現而不詮釋,零雨在《田園∕下午五點四十九分》為萬物找到最舒適的坐姿,各安其位,即是最美的絮語……。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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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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