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金ㄟ，小肉球沒有生日。 有不方便嗎，沒有，只要記住老媽胡謅的生日就是了，技術上沒有任何問題。

小肉球的山東老媽很喜歡講大陸的事，比老爸講的多，她愛講話。可惜小小肉球年紀小，沒在意她的懷舊情懷，假如時光能夠倒流，俺會好好地做一個貼心的女兒，只記得她的父親會一點武功，她很崇拜他，他有很多女人，老往東北跑，她母親（噢，不敬，俺的外婆）五十歲生下她，她六個月大便辭世，老公（噢，不敬，俺的外公）人在東北。偌大家族，外公女人多，孩子多，她最小，等於是孤兒，最快樂的時候就是往德國修女辦的天主堂跑。她說，家裡不准她唸書，眼見她的姪子姪女去上學堂，她被留在家裡，她絕食，沒人理她，餓得半死仍然不能讀書。

於是她跟姪子姪女們偷學，自己學會識字，能寫一手好文章。然後日本鬼子來了，家裡亂成一團，俺那不成材的外公風流夠了，腦中風半身不遂，她服侍完他送了終，嘻嘻，不知怎地，開始反動起來，跟人跑到延安去了。

沒錯，俺老媽去過延安，在那裡住過一段時日。按照她的描述，根本不是延安大長征，是延安大逃竄。

延安長征被中共美化了，如同中共美化它在抗日戰爭中的角色。

那是1937年1月，中共的殘兵游勇一路逃竄，逃到延安，老媽說他們都住窰洞，生活苦的不得了，中共官方曲改那段歷史，說「長征後的紅軍在1937年進駐延安，從此延安成為中國革命的聖地，毛主席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曾經在此生活和戰鬥了十三個春秋，史稱“延安時期”」。

不是那樣的，根據老媽。

至少她說他們會偷當地居民的雞，自己要種莊稼，不夠，也會去偷糧食，日子苦死了，沒東西吃呢。

不過，大家在延安苦死了，毛主席卻堅持每天都要吃一隻雞。毛澤東堅持每天吃肥雞，被發現了，居然有同志笨到檢舉毛主席吃雞。老媽的層級沒那麼高，只說每天為口糧都傷腦筋。

小肉球日後發現延安時期的毛主席背著人偷吃肥雞，還被檢舉，他還整肅檢舉的同志。詳見fanguanfeng.blshe.com/post/3021/189503 。反正這是事實，網路多的是，出自老共他們延安時代的鬥爭紀錄。

那時候，陳雲是延安的中央組織部長，自從他護老毛子吃雞後飛黃騰達，但檢舉老毛子的幹部被幹掉了。事情經過如下，那是延安某次幹部檢討會議：

陳雲講完問道：「同志們有甚麼問題嗎？」 一位同志過去向陳雲遞了一張條子，隨後，陳雲說：

  「剛才這位同志問，既然共產黨是講平等的，為甚麼我們大家的生活這麼苦，毛主席卻每天吃一隻雞？」

當時延安的政治氣氛還比較輕鬆，可以有人敢於這樣提問。接著陳雲回答說：「是的，毛主席每天吃一隻雞，這不是毛主席願意的。毛主席希望和我們大家過一樣的生活，但是同志們想想，毛主席的健康對中國革命多麼重要！所以，毛主席不願吃雞，黨中央的命令一定要毛主席吃雞。和我們每一個革命同志一樣，毛主席吃雞也是一種革命任務。」

像老媽那種黃毛小丫頭根本不會知道毛主席吃雞，她只知道他們吃吞嚥下去傷喉嚨的粗窩窩頭，有時連窩窩頭都沒的吃。她不懂事，延安要出操，要勞動，要集訓，出操很苦很無聊，老媽唱起天主教「聖母頌」，老哼呀哼，他們認為她思想不純正，把她趕出延安。

接著，是小肉球拼湊出來的。老媽肯定回不了山東老家，反正老家沒什麼眷戀，她輾轉跟著國軍跑到台灣來，她這段十分含糊。小肉球出生，已在台灣的國民黨中央黨部眷村，上有許多兄姐。

不過，小肉球的山東老媽被國民黨關過，莫名奇妙被抓去關，但還好，沒多久就放出來了。老爸被老媽「害」，一直無法升官，他很愛加班，很勤勞，卻老停留在「委任」職等，黨工眷村鄰居都升到簡任了，他還是委任。嘻嘻，小肉球後來考試做朝廷小吏，一開始就是薦任呢，高過老爸！

山東老媽的脾氣不好，嘴巴直，得罪小人被告黑狀，所以被抓去關。要怪她自己，她不應該大嘴巴不當一回事，和鄰居聊天時說她去過延安，也不應該不當一回事，在眷村大門前的曬衣廣場，一邊曬衣服一邊哼唱「東方紅」。那可是國民黨基層黨工宿舍呢，她被指控唱：

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他為人民謀幸福，呼兒咳呀，他是人民的大救星。毛澤東，愛人民，他是我們的帶路人。為了建設新中國，呼兒咳呀，領導我們向前進。共產黨，像太陽，照到哪裏哪裏亮。

她是無心的，習慣性的，老愛亂哼歌。她的歌喉很不好，粗粗的，低低的，她常說自己是「地瓜嗓子」，地瓜嗓子偏偏愛唱歌，實在不好聽。

不知道被誰檢舉，她懷著小肉球的時候就被抓去關。不過，她說獄卒待她很好，幾位獄卒天天「逼迫」她講故事，她就講水滸、三國。直到某日，TMD，她肚子痛的要死，嘴巴仍不能閒著，她說，她正與眾獄卒說三國，一邊講，一邊肚痛，講到捉放曹就嘩嘩嘩生下小肉球。

嘻嘻，小姑奶奶是在獄中出生的，俺沒有生日，因為老媽被放出來以後才報戶口，那時俺已好幾歲大了，她想不起來俺在哪一天出生，也不記得時辰，她只記得她講三國講到陳宮捉放曹－－就嘩嘩嘩！

小肉球的生日是老媽去報戶口時，被逼急，胡謅出來的，年度不確定，時日不確定，真氣死小肉球了。一直追問她，她想不起來！全家同胞中就只有小肉球！太不公平了！

問：是龍年？蛇年？馬年？

答（好可憐地、哭喪著臉去回想）：小龍，蛇，也許是馬年，也許鼠年。反正講捉放曹，妳就生下來了，妳最省事，沒那麼痛！

問：鼠年與馬年隔好幾年咧！妳怎麼把十二生肖攪混？算了！請至少弄清楚什麼時辰生的？

答（努力皺眉頭）：不記得，早上，晚上，我那時肚子痛，沒注意時辰，也許吃過獄中早膳，不，也許是晚膳，他們那裡早晚都一樣。

問：究竟哪一天出生的！

答（已淚水盈盈）：想不起來耶！年底啦，年底啦！要過年了啦！

問：農曆年，還是陽曆年？

答：年底啦！年底啦！好像要過聖誕節，也許要過年了....

氣死人了！問不出來！快五十歲懷小肉球，算了，姑奶奶不和她計較！　等俺長大堅持問時，她已是老太太了，也氣她做天主教徒不節育，生那麼多，她要記那麼多生日，偏偏漏掉俺的生日。

告訴看倌，俺覺得最氣人的事是你不能正面去氣那個人－－對不起，坐牢不是藉口！

曾經懷疑不是她生的，但是俺長得很像老爸，個子全家最矮，性格也像，老媽老說小肉球像老爸「城府很深」。

從來沒有俺的生日，後來又生了老妹，她是六月生的，她有陽曆生日，也有陰曆生日，從小到大，慶祝她生日就合併慶祝俺的生日－－彷彿俺是多餘的點綴。

小肉球去查過，查不出來，既然年底，算陽曆年年底好了，英國毛球是射手座，俺就自命摩羯座。最討厭的是，俺不能算命，算不出來－－什麼幾兩幾錢命呀，沒法子算！

時值中華民國國慶日，俺常想，有這麼一位糊塗老媽，十月十日，就算俺的生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