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陳明珠是一隻貓,Emily是陳明珠的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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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Emily網路名字叫Meme,香港70年代生,少年移民澳洲,換過好幾家中學,皇家墨爾本科技大學平面設計系畢業,曾任職於香港各大小報社及出版社,移居台北後從事平面設計及插畫創作。
陳明珠最初取名為阿臭(舊時農業社會裡小孩子很容易養不活,因此父母寧願把小孩名字取的卑微一點,如罔市、阿醜,這樣就不會引起鬼神的覬覦,小孩子也才容易養大),Emily寫下她如何與陳明珠相遇的故事,2009年9月14日,Emily在公司樓下看見陳明珠在輪胎底下,又髒又臭又病,只有0.55k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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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最初取名為阿臭 文:Emily
一天上班路上,快到公司的時候,在一條四線雙行大馬路上停泊的車的輪胎下,看到一個瑟縮的小身體,一頭髒兮兮的小貓,精神很差眼晴都睜不開,我驚惶中腳步慢下來卻沒有停,心裡氣急敗壞地質問上帝:「神啊為甚麼要讓我看到??!!!! 」(是的,這是錯誤示範。) 然後繼續走向公司的大樓回辦公室。
回到自己的座位,急急打電話給家裡的江組長報告這事。心裡覺得不能見死不救,但又很害怕,也必需要徵得江組長同意和支持才能行事。感謝她當時說:「去吧,不去只會一直不安。」我就匆匆在公司找了個小紙盒跑到樓下去。
回去那台車子卻不再看到小貓在輪胎下,我像個瘋婦般蹲著查看車底,在行人道慌張尋找,終於人行道圍欄內有個地盤警衛叫我:「你是不是在找貓!」我說是,走過去隔著圍欄看著他跟他身旁的清潔阿姨,她手上有掃把,腳下是垃圾袋和那隻瑟縮的小貓。我說:「請把這隻貓給我」就把小紙盒遞過圍欄,清潔阿姨接過,把貓用紙箱"撈"起來給我。
手上這個輕輕的小紙盒,讓我心裡如有千斤重,還記得江組長當時在facebook說「發生了一件其實很小的大事」。
一邊滴汗一邊快步走著,要走到唯一一家記得在四五個路口之外的獸醫院。好不容易到了,他要我坐著等,等到了我抱小貓到診療桌,他皺眉,帶著手套也不願碰小貓,還叫我不如先拿去寵物店給人洗一洗。(到現在回想還是得深呼吸來平靜心情) 我不是獸醫,但我知道這麼病弱的幼貓"拿去寵物店給洗一洗",當場就可以死了。 當下我沒再說甚麼(心裡當然有!),帶著小貓就走。
時候不早,我還得上班,再度打給江組長求助,報告了"進度",請她出來帶小貓去找我們信任的好獸醫。 連貓帶盒帶回辦公室,藏在自己座位的大抽屜內,給牠一罐便利店買的罐頭,仍然滴著汗地等江組長來打救我們。
終於江組長像天使一般出現了(這位天使當時待業中,誰料到她人生一時的壞運氣,卻是這頭小貓一生的祝福),我們在大樓的茶水間交接了小貓,江組長臨走前擱下一句:「你替牠想名字吧,要賤一點的。(才能活下來的意思)」
之後半天持續接到短訊報告狀況,知道小貓在獸醫院檢查過身體了,回家了,清潔了,在家裡好好的隔離安頓了,餵食了。 這整個過程,得到獸醫師(好的!! )和各朋友的幫助,管接管送、借籠子、送救命營養食品和藥品。 雪中送炭,我詺記於心。
下班回家,看到的已是一頭被愛的小貓。 雖然她很瘦很弱很病。但是牠有自己的小套房,有乾淨的水和糧食,有天才師奶江組長給牠做的鞋盒小廁所,有可以躺的乾淨毛巾,我們還給牠公仔作伴,青蛙公仔脖子套上手錶,希望能像貓媽媽的心跳聲安撫這小貓。 當晚我給江組長一張擬好的(賤)名字清單,請她選一個,她看了大叫:阿臭!! 就是阿臭!!
因為小貓當時一口腐臭發黑的牙和潰瘍的牙齦,其臭無比,牠所在的房間整個瀰漫著臭味。而且江組長敍述白天帶小貓去醫院時,牠全身髒兮兮還在車上拉肚子,在友人的車子內她們怎樣一路聞著臭氣。連裝過牠的寵物外出袋也髒到total lost。
估計牠當時約三個月大,營養不良只有0.55kg,體內很多病菌,牠叫不出聲音,也似乎聽不見,常出現呼吸困難及氣喘情況,瘦得只有皮包骨,毛長不齊,弱到連睜大眼睛和進食也無力。
江組長還因為擔心牠而睡不著,半夜爬起來去用針筒灌牠吃肉泥。而我面對如此脆弱病危的小生命,幾次無助得落下淚來,只能有聲無聲的禱告。(moved on了,沒再抱怨:P)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都睡得很少,除了照顧三隻大貓和自己之外,我上班之餘就是貼身照料阿臭,每兩三小時餵各種藥物,一天數次拌肉泥讓牠吃,時時觀察記錄牠的狀況,頻密地帶牠來回獸醫院覆診。如何做足功夫把牠跟大貓隔離,進出怎樣小心消毒器具和雙手更是不在話下。(誰在說我的消毒強迫症?!)
感覺阿臭一直沒有脫離危險期,我不會忘記每早醒來趕去房間看牠、每天下班回來看牠,我都怕開門看到的是一具屍體的心情。
牠呼吸道的感染很嚴重,張咀叫只聽得到氣聲,但漸漸我們知道牠不是聾子(測試的方式挺白痴,我們無預警地在牠背後,以各種語氣及聲調大叫:「臭!」「臭∼∼! 」 牠一有反應我們就疑幻疑真地雙視傻笑。)
牠一肚子的蟲拉乾淨了,皮膚病和腸胃也治好了,雖然還是皮黃骨瘦沒甚麼毛,但牠一天一天也還活著。 我好多次,好多次為這小貓的生命力而感動。這小台妹好爭氣!
那時候最讓人擔心的是牠的爛牙。那不是一般的爛牙,是爛到牙床會掉下黑色枯骨的腐爛。 牠那麼小的頭顱和顎骨,咀巴掉下來整片整片的腐蝕枯骨。我無言地看手心牠的骨頭,想像著最壞的情況:下顎骨因腐爛太多而整個斷裂。那我該怎麼辦?牠會痛苦得生不如死嗎?我甚至連安樂死都想到了。
其次擔心的是牠三不五時就氣喘發作,眼睜睜看著牠劇烈抽搐的小身體,每抽一下我的心也跟著揪一下。 面對無常的生死,我們有多努力不懈的同時就有多無能為力。 生命除了交給賜生命的,人還能有甚麼辦法。
有一次帶阿臭覆診我們聽到很不樂觀的消息,回家路上在車子裡,我疼惜的抱著阿臭流淚,再次像天使般的天才師奶江組長打破沉默:「妳媽媽名字有個珠字對不對?」「是啊。」「我媽也是。不如我們用珠字給阿臭取個正式的名字。」因為我們曾經聊過,我們的媽媽有些地方很像,都是生命力很強的女人,苦出身卻堅強樂觀,甚麼也能熬過來。 我試探的問:「那牠可以跟我姓陳嗎?」不敢一早這樣提出,是因為我們早認為家有三貓巳經是極限,撿了阿臭本來說醫好了想辦法送養。但此刻這小貓可能活不久了,那最少牠活著這些日子,有個完全接納牠的家把牠當家庭成員看待。 江組長爽快答應,理由是牠若能活得下來,大慨也要貼身照料,這樣的貓不會送得出去。(其實我一直懷疑,這理性的分析背後是她也已經捨不得送人了,嘿!) 於是我們就沿途開開心心地brainstorm阿臭的新名字,甚麼臭珠、淑珠、秀珠、寶珠、慧珠,連大珠霞珠都想過......一說到明珠,大家都很滿意,聽起來也像陳炳權(Tovi)的妹妹,就這麼喊著牠:明珠,明珠∼陳明珠∼∼,一路回家。
這陳明珠,雖然初時很醜,而且咀巴真的很臭,江組長白天在家還常跟身在公司的我投訴,說甚麼明珠剛剛放了毒屁熏她、疴臭屎想熏死她...... 但這神奇臭小貓卻常常令我們笑:她慢慢開始叫得出來的喵喵聲、自己亂玩玩具、玩完了自動爬到人的大腿上撒嬌睡覺、信任人地反肚皮表示開心、在房間內探險搗蛋、大聲呼嚕、在人懷中睡醒會伸手摸人下巴......
明珠是樂天活潑、個性很好的小貓,跟大貓們慢慢接觸和相處下來都沒甚麼問題。
這小貓活下來了。我過了四、五個月,心裡才開始踏實。 她不單只活下來,健康狀況還比我們當初想像的好太多,完全沒有被牙齦的問題影響進食,呼吸道的問題也痊癒了。
從看來像羅茲威爾外星人的瘦弱阿臭,到現在4公斤多,胖胖白白的陳明珠,除了肥肉,我們還得到更多。
相信身邊有很多好人,很多好意;相信會有希望,相信還有憐憫;相信總要努力總要勇敢,其實愛沒有那麼難;承受打擊,承受殘缺;記得樂觀記得沉著,記得自己的無能,記得數算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