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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11/05 21:14:42瀏覽429｜回應0｜推薦5 | |
| 那日自你挽著伯伯的手進咱們家門 笑著從我手中奪去我心愛的琉璃珠子把玩 我就清楚的知道 我將是你的妻。 童年是 花冠 蘆草 一顆顆晶瑩的珠子 你眼中有我 我眼中有你 後來我們都漸漸長大 小小的繡鞋紅紅的唇 多少好人家不顧我與你之間的婚約來提親 都讓我柔弱的手推拒去 偶爾在侍女的攙扶下經過你書齋的小窗下 我以袖掩口而笑，報你投來的羞赧眼光。 我贈你溫潤的石硯，親織的冬衣 是因為我明白 有一日我會在書案旁為你磨墨，替你披衣 我知道無須焦急 他日待你功成名就，蟒袍加身，朝珠繞頸之時 我將是你的妻。 那夜你要離鄉進京，礙於禮俗，我沒能為你送行 只囑託下人給你送了一只親繡的荷包 一絲一縷都刺滿我的眷戀 小小的鴛鴦交頸訴說我的願情 下人說，你溫柔的凝望那繡品 爾後，小心的熨進懷囊裡。 我想，你是細緻玲瓏的 你是懂的。 你離開後，我夜夜在窗下床前祈願 祈你身體安康，願你榮登鼎甲 我將繡架打開，就著燭火繡起百鳥朝鳳圖 我將那鳳留空，每繡完一隻鳥兒 我便感覺離你近些。 一年多過去，你人未至鄉，報喜快馬已先至府 我只覺欣喜若狂，對著天不知叩謝了幾回 你寒窗苦讀，終有了善果。 那百鳥朝鳳圖已臻完成 那鳳 那展翅翱翔於九天的鳳 我要待你歸來後 細細密密地，用最輝煌的彩線 繡上。 你在一個寒夜歸鄉 鄉中舉辦了接風酒席迎你 我靜靜坐在房中描那鳳模 掩不住溫柔笑意 只恨不能昭告天下人 我將是你的妻。 夜深，我輾轉難眠，只想著將與你相會 下人悄聲來報 你冒昧擾我安寢，但望一敘。 如何能安寢？ 我驚我喜 披上猩紅斗篷就奔出院落 你立在小小的橋墩上，望我 目光那麼專注溫柔 盈盈拜下賀你，你只是輕輕托住我肘阻止，微微一笑 只是這樣注視著，就好似天長地久。 你緊緊握住我手，眼裡是陣陣微醺的漣漪 『這功名，我不要了。』 我一笑，想你是歡喜得飲得多了 『人人都想要的東西，怎麼就不要了？』 你低下微微泛紅的臉 『人人都想要的東西，我偏不想要。』 我疑惑著，這才注意到，你手裡捏著一張絹紙 是休書。 你顫抖著聲音說 朝中宰相在瓊林宴上說，聖上對他青眼有加，有意要把長公主許與他 那個位高權重的老者笑著問，你可有婚配 你淡淡的答，鄉中已有一戶自小指腹為婚的好人家 宰相只是笑，說那也不打緊，我為你擬一狀休書便好。 能高攀上這樣真真正正的金枝玉葉，是你前輩子修的好福氣啊。 我不敢看你 我怕我的眼裡有淚水 你亦低著頭 『我們這就走吧，走得愈遠愈好。』 你靜靜的這樣說，眼光熱忱 『到沒人識得我們的地方，到南方去，我們可以蓋間小房，養些小雞小鴨......』 你的聲音飄渺，好像真的到了四季如春的南方鄉下一般 我微微一笑，愛憐的望著你 手撫上你細緻秀雅的臉頰 要是能去該有多好 要是能一直在一起有多好 『不成的。』 我的聲音拉回你的心緒 你哀傷的望我 『唸了這麼久這麼多的書，好容易得了功名，能為天下人做事了。』 我輕輕從你手裡拉過那紙休書 『你要當個好官，要照顧人民。』 淚水已經盈眶，我只是茫茫然的說著 『這些年來承你愛護憐惜，我......』 感到指上隱約有涼意，我微微抬頭，對著你濕潤的眼 然後奔開。 在跑回院落的小徑上，我不敢回頭 深怕看見你的臉 我憐惜你的眼淚 迷迷糊糊的我好像想著很多事 皇帝 對那詞，唯一的印象便是小時候看的戲台上 長滿一臉美髯和著鮮亮亮袍子的男人 天高皇帝遠的 我不禁地流下眼淚 能高攀上這樣真真正正的金枝玉葉，是前世修來的好福氣 人人都想要的東西，我偏不想要 京城裡文武百官，定有很多人願意歡歡喜喜的迎那公主入門 為什麼偏偏揀中他？ 為什麼要把他不想要的東西硬是放進他手裡呢？ 我走進院落裡，緩緩在繡架前坐下。 我恨自己只是個尋常人家的姑娘，恨自己怎麼也不願為難他 持起針，手裡掐著五彩線繩 我淚水潸潸的想刺上那鳳 顫抖的手卻找不著下針處。 今世非他莫嫁 我心意已決，不知怎地異常平靜起來 能給的都給了 我只想著，要是能與那長公主見上一面該多好 有好多話想跟那將為他妻的人說 他常在寒日讀書，忘了披衣用膳 望妳雖貴為皇族，也能叮嚀他加衣用餐。 他自幼身子便弱，一到深冬便要害風寒 望妳即便不親手，也能囑託下人為他進補，替他熬藥。 他生性溫和羞赧，不擅表達情感 望妳莫要為他的生份安靜難受，而要傾聽他的心。 望妳能喜他所喜，愛他所愛，歡他所歡 望妳能待他好，如我一般 望妳能永不負他，如我一般 如我一般。 晨，下人滿宅院喳呼著，在湖畔的土堤上 找著了一只小小的繡鞋 從此，再無人見過她。 他軟攤在堤上，緊緊的握住那鞋 她的雙親，早在兩年前辭世 她把父親在外頭的事業全交給親戚處理，獨自閒居在府 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是他逼死她。 他流不出眼淚，只想狠狠的傷害些什麼 傷害自己。 他自幼失怙，寄居遠親府中讀書 總是寄人籬下，他就是缺了什麼也從不開口要 可她都知道。 她總在自己少了筆硯紙墨時，用一方素絹墊著端放在桌上 在自己磨穿了薄薄的鞋底時，揀一塊好料子為他補上 夏日，她知他煩悶，便冰鎮起潤口的甜碗子等涼品 冬日，她知他體寒，便遣人送來親燉的補食及暖爐冬衣 她總處處為他著想，細緻得令人愛憐。 他並非天資超凡，全憑著一股不願負她的意志 一股要予她幸福的想望才爬到今天的位置 他想，如今他已有能力回報她的一腔柔情 回首顧盼，她卻就此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還要這勞什子功名作什麼？ 從來就不願高攀那未曾蒙面的金枝玉葉 他不過是木石般的凡人 可能的話，他只想呵護那自謙蒲柳之質的人兒 苦哇 直到最後她都在為他打算 細緻綿密的深情柔軟地包覆住他 一如她親繡的那只絲線荷包。 他只是愣著坐在湖畔 不日，鄉裡傳說 新科狀元在城外樹林自縊 手裡緊緊握著的 是一塊獨缺了鳳凰的 百鳥朝鳳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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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