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7月2日一大早,我照例打開電視新聞台流覽當日新聞,看
到國修老師癌病過世惡耗,下午看到月姐在醫院帶著一對兒女舉
行記者會,聽到國修老師「人生謝幕」的最後聲音,看到月姐以
妻子的身份對社會大眾的致意,看到長子李思源訴說父親在人生
最後一程仍然樂觀豁達闡述他的戲劇人生。
這不是我第一次被國修老師賢伉儷,與李家一家人洋溢滿滿的愛
與生命力所感動,有一次我看小燕姐的訪談節目,當時國修老師
應該還沒生病,一家四口真情流露分享與暢談庭、親子、生活。
我當時被這家人濃濃的親情所感動、甚至落淚,忍不住傳了個簡
訊給月姐說「好想看思源當導演拍的第一部電影」,月姐回我「
到時候當然要請你這位影評老師多指導」。
思源受到父親對戲劇的熱愛執著、薰淘與啟滌,步上學電影之路
,未來要做導演,而且矢志要將父親在屏風的創作精華拍成電影
。舞台劇在台灣雖然風靡,但並不普遍盛行,熱愛的人有習慣會
進戲場劇院看舞台劇,但也有人從未見識過,思源將來能把屏風
大劇拍成電影,讓國修老師對戲劇、表演的創意與貢獻,傳播到
更廣更遠,我非常期待。
回憶2008年我剛離開報社,有幸被新聞局選做當屆金鐘獎評審,
更熟諗了王月,她被我們其他評審推選為「迷你劇集與單元劇類
」召集人,因此我們稱她「王召」,王召很熱心,要選提名名單
那天碰到大颱風,新聞局公家單位放假,有評審隔兩天馬上要出
國遠行,時間緊迫,無法延期,王召馬上提議,去木柵的屏風表
演班開會,大颱風天,王召準備了餐點與飲品,讓評審們度過難
難忘的一天
因為「王召」的緣故,我開始看屏風表演班的舞台劇,了解李國
修與王月這對夫婦,長年對舞台劇的熱愛與堅持,也因為2008
年「六義幫」與2009年「北極之光」兩齣劇,看到偶像出身的王
仁甫與季芹這對夫婦,比較少讓人看到的出色演技。
2008金鐘獎單元劇集類,公視人生劇展「長假」裡萬方的表演,
是我評分表上的最高分女主角,我當時對萬芳的演技讚不絕口,
後來才知道,萬芳也是屏風訓練出來的。
2008金鐘評審結束,屏風表演班推出年度舞台劇「六義幫」,王
月請了我們這批評審去看,我好多年沒在台灣看舞台劇了,做記
者跑外國電影時,趁出差紐約、倫敦,一定去看百老匯歌舞劇與
舞台劇,看了「六義幫」,讓我大為驚艷,尤其導演國修老師在
舞台上,利用場景道具與多媒體背景變化時空的手法,非常高明
,全場不暗燈,舞台極速流動,有如電影裡的「一鏡到底」。
我2008年開始上電視通告,當時常上王仁甫主持的「完娛榜中榜
」與黃嘉千的「就是要開運」,一個偶像、一個女丑,兩人在「
六義幫」挑大梁,沒想到演技那麼好,仁甫從年輕演到中年,演
技注意到語調和肢體都隨著年齡轉變,我當時告訴他,「如果你
碰到好的電視單元劇劇本,憑你的演技,可以敲金鐘。」
嘉千也很厲害,全場的「笑點」,幾乎都隨她那個跺腳與擺手而
起,很能掌握舞台節奏,嘉千後來拿到金鐘獎,她的演技真是從
屏風磨出來的。
2009年四月十日晚間,屏風表演班第33回作品「北極之光」在城
市舞台首映,我又很榮幸能坐在台下欣賞,這齣戲講三代母女的
感情際遇與愛情觀,用北極的罕見光束做導引,浪漫動人,中場
休息我碰到萬芳,才知道原來她2001年到北極旅遊,從地球最北
邊的貝羅,寄給國修老師一張明信片,激發屏風隔年就首度推出
「北極之光」的靈感。
2009「北極之光」鐘愛版,由楊麗音、王月、季芹演祖孫三代,
三個世代的女人,三種情感遭遇與態度,阿嬤的老公念念不忘舊
情人,阿嬤心裡雖然嘀咕但仍選擇包容; 母親受上一代父母婚姻
影響,堅持愛要唯一而且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到了新世代的女兒
碰到的男人,犯了這個世代人愛劈腿的毛病。
三位女演員都演得好,尤其王月,聲線與口條,感情與表演,柔
美中帶著豐沛,輕鬆中流露出一股紮實,不愧是國修老師的愛人
同志。有老公王仁甫「六義幫」珠玉在前,季妹妹一點也不遜色
,不論是對愛情哀莫大於心死、或是在醫院目睹母親斷氣的哭戲
,眼淚鼻涕齊下。楊麗音則是搞笑中又有滄桑,遊走在喜謔與悲
情之間。
三代男人分別由朱德剛、董至成、曾國城飾演,從「六義幫」到
「北極之光」,我見識到朱德剛的百變實力; 曾國城的小肚腩增
添了角色的不完美性 (他和樊光耀分AB角); 董至成的小老頭配
王月的妹子,型與戲都是完美組合。
國修老師把鍾愛版的「北極之光」導演工作交給女弟子黃毓棠,
從女性角度看女人感情,更細膩更微妙,有兩場戲在視覺與情境
上,處理得極富劇場美學,一場祖孫三代女人都化身妹子造型,
在虛夢幻影中同看北極光,配上陳珊妮的音樂,這場戲唯美浪漫
感人; 另一場妹子在醫院急救,醫護人員推著移動病床急速奔波
,導演透過景片光影,創造出一種醫院裡與時間賽跑的危急與逼
迫感。
首映晚上,看到國修老師坐第一排,比2008年「胖了」許多,難
道因為沒導這齣戲少了壓力,如果照這個邏輯,我對「王召」說
,妳16場演下來,應該要「瘦」一些。
國修老師此刻也許已飛到北極上方看著北極之光,他從兒時玩戲
衍伸創造出的六義幫仍然膾炙人口,國修老師,一路好走,您的
「開門、上台、演戲」永遠風範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