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伯早！」每天早上當馬克走進忠孝東路一段建台大樓一樓的長廊，總是很大聲地跟坐在電梯旁的管理伯伯問好。他微笑示意後，我馬上轉進樓梯間爬上四樓的辦公室。每天上班爬樓梯以及晚上爬到五樓的家，還有一個禮拜有三天要趕八點半倒垃圾而需再爬一趟樓梯，已是都市上班族的馬克賴以健身的體操活動。

以往在上班途中還要在捷運車站爬上爬下。不知從何時開始，因為Sophia的Altis要常常跑一跑以免休眠過久而沒電，她早上會載我去上班繞一圈。十幾分鐘的車程，是一天之中彼此交換生活與工作心得的甜蜜時刻，同時我也對著車裡的鏡子整肅儀容。每天馬克最尷尬就是在停車場遇到Sophia的同事，畢竟溫馨接送情的戲碼是男生載女生上路。最近，我下車後會趕緊買杯豆漿孝敬駕駛，慰勞她的辛勞，也避免乘客發生不測。

爬經二樓時，常常會看到好幾個阿婆在樓梯口聊天，她們等著要上電腦課。這種活到老，學到老的精神，很值得學習。最近發現年過六旬的老闆也開始用電腦上網，不過我最敬佩的是，他文思泉湧時，馬上就在制式的黃頁紙上振筆疾書，還會畫上各種記號與圖形作最後的調整與註記，我以前的老闆也有這樣的風格。最後由助理用電腦打出的文稿則條理清晰且順暢。反觀馬克沒有用電腦就無法寫作，寫在筆記本上的字像鬼畫符一樣，下回看也無法辨認，真犯了網路人的通病，沒有電腦，沒有Google就吐不出象牙來。

九點多進辦公室後，通常一哥已經先到了。辦公室的慣例是先到的人要把空調、電燈及影印機電源打開，而最後離開的人，則要將一切歸於休眠狀態。隔壁間的阿焜更早八點半就進辦公室，負責拉起沈重的鐵捲門，有時還要兼辦總機接電話的工作，而我們這間的小許則常常待到晚上八九點，一個人看守著辦公室的夜晚。因為這樣，馬克覺得我們的辦公室充滿了人味，同事會主動注意廁所有沒有異味、飲水機的水沒了，要扛起新水桶換裝。我以前都習慣別人做得好好的，欠缺對工作環境的歸屬感，現在看到農民抗議賴以維生的土地遭政府徵收，就比較能感同身受了。

辦公室的樓上是「一千零一夜」的肚皮舞教室，有很多正妹熟女來練身材，常常會傳來陣陣腳踏地板的聲音，我們的手跟著律動打起鍵盤來也格外有勁。白天工作每告一段落，我都會爬上樓梯活動筋骨，在七樓樓梯的窗口，可以遠望北商及台大醫院，那個方向的附近還有我十年前待過的法學院。年青時的馬克對法學充滿了熱情與憧憬，出來工作之後卻很少有正義實踐的感動。

今年年初當馬克又陷於徬徨時，一個冬陽的午后，在老闆的車上，他跟我提到電影Philadelphia的一句台詞:occasionally, justice is done，以及他在承辦的陳年舊案中，如何找到關鍵證據並用法律理由贏得最終勝利。我回家上網找出電影裡的如下對白:

Joe Miller: What do you love about the law, Andrew?
Andrew Beckett: I... many things... uh... uh... What I love the most about the law?
Joe Miller: Yeah.
Andrew Beckett: It's that every now and again - not often, but occasionally - you get to be a part of justice being done. That really is quite a thrill when that happens.

人往高處爬？

馬克每天爬上爬下，更在乎的是能否經歷到那種thrill，即使是occasional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