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髮為夫妻 恩愛兩不疑 歡娛在今夕 燕婉及良時
征夫懷往路 起視夜何其 參辰皆已沒 去去從此辭
行役在戰場 相見未有期 握手一長嘆 淚為生別滋
努力愛春華 莫忘歡樂時 生當復來歸 死當長相思
蘇武 結髮為夫妻
中午買飯回家，才折進中庭，望見老媽媽孤零零坐在庭園的矮牆垣上，
一邊燒著金紙，一邊低聲哭泣著掉著眼淚，想必是家中有人往生。
偏偏，我家老太太體質敏感，平日若到喪家祭拜弔唁，
回家前總得先轉到大廟裡拜拜，免得引她身體不適，
眼前的老媽媽哭的傷心，一聲聲的啜泣，聽得人心糾結酸楚…
平日總見她一人獨自推著三輪可坐式的菜籃車進進出出，腰桿兒挺直，
雖綁著條護腰，整頭髮絲也都銀白透光閃亮，總是開朗笑著的人呢！
幾番掙扎，終究無法視若無睹…
坐在老媽媽身邊，相對以往，這會兒的哀傷悲泣，看著，心都酸了…
老媽媽沒等開口問，拿起身邊的小方巾擦著眼淚：
「我老伴啊！走了，今天剛好一年哪！」
說著，嗚咽了…
伸出手撫著老媽媽的背：
「好囉，別這麼傷心，伯伯聽見了會捨不得走的…」
「幾十年的夫妻了，就這麼走了…嗚嗚嗚…走一年了，剛好今天…嗚…」
「您一個人？」
「兒子在大陸，女兒～老頭走沒幾個月也走了…嗚…我一個人…」
正因為老媽媽沒有大聲哀嚎，邊啜泣著，還不忘往火爐裡燒金紙，
手邊上擦淚的動作亦未停過，更添不捨…
「我一個人…沒關係…妳先上去…嗚…」
拿著方巾，對我揮揮手，又拭起淚來…
見著老媽媽的哀戚，腳如千斤重，走不開，卻更不能跟著哭，
雙手抱住老媽媽，臉頰抵著她的額頭，只能拍摸著她的背無聲的慰藉…
「謝謝妳，妳先上樓去…」
起身轉過頭，身後…哽咽不成聲…
八十幾歲的老媽媽，跟老伯伯是怎麼樣的一世情緣？恁是這般難捨…
年輕時，想必也歷爭戰，顛沛流離半生，攜手遠渡重洋遠離家鄉，
來台胼手胝足的一磚一瓦建立起屬於自己的家園，
都說少年夫妻老來伴，年輕時的親密，老來時的拌嘴相扶持，
一起顛巍巍的顛躓著漫步公車站前搭車看病，一同散步晨昏夕照星辰，
扶持著浴室裡洗背擦身，穿衣更服，做彼此的柺杖，耳目…
怎堪那死神終究來將兩人拆分離…
等待著電梯，老媽媽飄搖的啜泣聲不斷傳入耳內，
斜背著中庭，眼角餘光仍見她手持方巾拭淚…
這天的電梯，怎生的如此慢速…
老媽媽的低啜聲，鎮日嗚咽迴盪在我腦海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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