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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4/04 05:05:22瀏覽1293|回應20|推薦111 | |
記憶中的媽媽總是長年在家做著手工貼補家用。 一片又一片的黑膠唱片,幽幽雜雜的傳來歌聲, 湯蘭花唱著「愛的故事」,謝雷張琪輕快活潑演唱「紫丁香」, 鄧麗君的「何日君再來」,「海韻」,「美酒加咖啡」, 伴隨著母親在昏黃燈光下工作的身影, 成為腦海中不斷上映的一部八釐米生命影片。 今年的冬天很冷。 幾次寒流伴著絲絲綿雨,寒天中騎車往返公司住家,忍不住打顫。 老太太心臟不好,這樣的濕冷天氣對心臟負擔猶如雪上加霜。 夜裡,濕冷空氣罩著心頭,鼻子,睡不安穩,清晨拂曉了才入睡。 中午回家,叫喚許久才起床,沒胃口,沒食慾。 假日在家,總是睡過中午,將近晚餐時間起床,囫圇吞棗之後又睡下。
那天傍晚六點多,老太太又歇著了,晚上九點仍無起床吃飯的念頭。 心想著,這樣冷冽的天氣,究竟有什麼食物可以引發食慾? 忽地想起小時候,嚴寒的冬天裡,生病不舒服, 媽媽總會起鍋用麻油煸老薑片,煎上一顆荷包蛋,再用滾水煮開麵線, 一碗香噴噴誘人鼻息的麻油煎蛋麵線就出籠了。 心滿意足地吃完一碗麵線,彷彿病已好了大半。
試著到床邊,怕高聲呼喚驚醒媽媽,摸摸額頭髮梢,輕喚老太太: 「媽,煮麻油麵線煎蛋給妳吃,好不好?」 未如預期的將我的手推開。 媽媽睜開眼睛,看著我,笑了, 笑聲出乎意外的響亮,開心地質問我: 「妳會煮?妳知道怎麼煮?」 這些日子隨著老太太身體狀況緊繃的情緒,在聽見笑聲的剎那險險崩潰, 眨巴著淚水浸潤的眼皮,深深吸了一大口氣: 「會啊,我有偷學妳怎麼煮啊,用麻油去煎蛋啊,可是我沒有薑片,」 末了,用廣東腔說: 「雷就委屈業哈囉!」 媽媽笑著,躺在床上再將煮法細說從頭。 怕興致過了,食慾又沒了,趕緊伸手摸摸媽媽臉頰: 「那妳起床囉,我現在去煮,等妳喔!」 跑百米速度衝進廚房洗手作羹湯,一邊側耳傾聽房間裡媽媽的動靜。
老爸走了以後,原就緊繃的母女關係並未隨著歲月流逝轉趨舒緩, 反因老太太身體狀況的衰退,自覺人生無以掌控的無奈, 進而轉為將對生命無聲抗議的氣憤情緒加諸在我身上。 密切的依存關係讓彼此周遭氛圍充滿一觸即爆的能量。 多少年了,鮮少看見老太太這樣開懷大笑! 那笑聲,讓我無來由地想哭… 醫囑少油少鹽。 沒有像媽媽煮的那樣用多麻油,少少麻油淋在陽極不沾鍋, 一邊煎著老太太愛吃的邊緣焦焦的,兩面煎的赤赤的雞蛋, 一邊鍋子加水煮開,再衝進房間看看老太太起床漱洗沒, 一碗臨時起意,熱騰騰卻不美麗的麻油麵線上桌了。 從房間扶著媽媽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客廳, 一大碗公手工麵線,好不容易,終於吃了大半碗。 看著媽媽因為連日睡眠不足的黑眼圈,不捨; 看著媽媽日漸衰退的身體狀況,不捨… 倔強的媽媽,用生命歷程中所受到的傷害,慢慢將自己包裹成為刺蝟。 幾經磨練,我終於學會了不要站在刺蝟旁邊和她刺碰刺。
我想要常常聽見媽媽的笑聲。
生命很長。 假如一個人可以活到七十歲,在世時間是613,200個小時, 或者36,792,000分鐘,或是2,207,523,600秒。 生命很短。 每個人從出生墜地那一刻開始,不斷邁向生命終點衝刺。 我只願:只記今朝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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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家庭親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