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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1/23 08:44:00瀏覽3862|回應1|推薦36 | |
如果真的有前世今生的輪迴,我上輩子應該是一個表演者。從小我就喜歡,也不怕上台表演。國小四年級時被選入舞蹈團跳彩帶舞,我是一群孩子中,個頭最高、台風最穩,老師指定我跳王昭君,一直跳到國小畢業;六年級時,生得腳長手長的我,穿起舞蹈服裝,袖子短了一截,依然跳得忘我。 後來進入演藝圈,一開始面對鏡頭,就沒有一絲恐懼,好像天生就該如此。我沒學過演戲,但因為喜歡看人、觀察人,加上天生敏銳的感覺,讓我在詮譯角色時別有心得。在流行文藝愛情劇的時代,沒有烏黑長髮、瘦骨如材,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長相,很難當得上女主角。偏偏我是人高馬大的礦工女兒,長得不漂亮又沒有背景,只能「撿些」沒有人要演的苦角色。 從出道以來,就是演一些苦角色,扮的樣子苦,拍戲過程苦,苦到家了,就苦出了生命的張力。表演受到肯定,讓我愈加要求自己,給自己很大的壓力,加上日夜顛倒、飲食不正常--趕戲時連吃便當的時間都沒有,往往等到導演滿意說開飯時,飯盒都發出臭酸味。吃睡都不好,人就愈來愈虛弱了。 我總是記得導演說過的一句話:「不是演什麼像什麼,而要演什麼是什麼」,把生命融入角色中,才能演得活。沒想到,我把角色演活了,卻把自己給遺失了。 非但遺失了健康,也遺失了一顆簡單的心。除了演戲,我什麼都不會。凡是要與製作單位、演員、媒體記者等溝通、交際應酬,我都顯得格格不入。不擅言詞的我,每次遇到宣傳期,接受採訪或致詞時,頭就痛,老是覺得詞不達意,心情很煩躁,沒辦法定靜。記得有一次得獎時,上台致詞,我腦袋空白,忘了感謝導演、製片,結果一下台來就遭白眼,說我耍大牌,讓我解釋也不是,不解釋也不是。 保持沉默成了我的應變之道,卻又因此吃悶虧,有苦難言。所以那段時間,原本健壯的我,變得孱弱,常常會覺得喘不過氣。走路像似用飄的,活像古時候的林黛玉,動不動就要昏倒。 有一次和製片簽完約,拿了片酬,隔天真的就倒了,住進醫院吊點滴。製片還笑我沒看過錢,一拿到錢就昏倒。當時真的是「搏命」演出呀!我問自己:真的要這樣過嗎?值得嗎? 我向醫生求救,他說我的身體病症是因為壓力太大,自律神經失調。問他該怎麼辦?他只給了八個字:吃喝玩樂,遊山玩水。 吃苦我會,不論是在冬天的清晨跳日月潭、在夏日高溫下掘土做農事,或是淋一整天的雨製造淒美的效果,不曾說過一個「不」字。可是吃喝玩樂、遊山玩水,就完全不符合我勞碌的性格了。然而,醫生的這番話,倒是讓我覺醒到:生命該要轉彎了! 受長期茹素禮佛的母親影響,我開始接觸禪學,並皈依惟覺老和尚門下,潛心修佛。第一次到萬里打禪七時,吃的是冷掉的粥和青菜,對長期大魚大肉、山珍海味的我而言,真是有些難以下嚥。 師父告訴我,心性改,心念改,命運才會改。我參了好久才參透。在禪的境界裡,慢慢找回初始本心,學會知足、感恩和自我察覺,心慢慢靜了下來、定了下來,佛堂裡的青菜白粥也漸漸在嘴中嚼出味道。我這才明白,反樸歸真的簡單生活就是我要的。 於是童年的記憶又浮起,很久以前在九份礦山奔跑的那個小女孩,那個早晚忙碌,永遠靜不下來,卻忙得十分充實的女孩。趕著上學時,兩條辮子在彎曲的山徑裡飛揚;到溪邊洗衣時,順便噗通一聲躍入清澈溪流把自己洗淨;或是一手提著衣籃,一手拿著延路摘回來的野薑花,客廳一朵、廚房一朵、書房一朵、房間一朵……喃喃地數著。 曾幾何時小女孩變成明星,卻忘了曾經與自然如此接近,忘了只有山水的洗滌才不會讓心藏污納垢。隱約間我又聞到了野薑花的清香,我知道它正默默牽起我和芳香精油的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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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