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北京

（本詩獻給那些因著各式原因「北漂註１」的人兒，願你們寂寞時還有歌唱。）

睫毛根前的迷濛非那般容易褪去

塵埃　恍若一路踉蹌而來，混著汗珠緊附

洗禮於一場大雨，此刻你是風中哭泣的太明

──在帝都淌下的淚是不是都摻點倔強？

　　　　　　　　　　　　　　＼

　　　　　　　　　　　　　　　　＼　　　　　　　水泥叢林間日覆上演斜陽餘暉

　　　　　　　　　　　　　　　　　　　只是這會兒仰首，方意識已錯過橙落無數

　　　　　　　　　　　　　　　　　　夜幕於嘆息中輕垂　彎月臥籟　人海間跌醉

　　　　　　　　　　　　　　　　　　──在京城編織的明日是不是盡浮誇了些？

（佇立天安門前，卻不屬於這片擁擠：

我和你同處一座城

共捲一簾後海冷冽　哼只一首《董小姐》

午夜漫過的南鑼鼓巷曲折更中關村大街；

同燃幾烟關口烽火　勾勒抹荷塘月色

清晨淺嚐幾吻乾隆當年深院栽之百年孤寂

我倆煙袋斜街挽手　允諾漫一段長安街

……

卻在五道口失焦了眼神）

你

言　    所謂老北京酸奶夏日嚐來總和著味無奈

：    冬夜北京站前北漂的眼神盡是故事卷卷

　　皇城裡的少年談起話來都仍舊過於世故

歌詞裡那座安和橋渲至初春尚嫌太蕭瑟

那時以為「人生」似乎並非真那麼沉重

　　　　／

你　　　　　　　　　　　　　　／

妒　　　西單大街上的他與她分手方能各自回家

　：　　天壇白石階上孩兒跌倒疲憊便哭喊聲痛

　　　每回杖命擠身地鐵憑的都不是幾分僥倖

　　遙遠一方的山和洋會呢喃搖籃曲好入眠

　逐漸相信「成功」似乎並非真那麼嚴重

城市萬家燈火：

　　　　　隔桌老友久違　　前門大街他挽起她手　　玻璃櫥窗前老倆給他抹淚

一則短信要他別哭　一通電話讓她返家

北

平　　　　　　　　　　　　　

霧　　　　　　　　　　　　──這時候的你，

起　　　　　　　　　　　是不是總特別脆弱？

共計三十八行

凌晨3:46　27^th June, 2015

中國人民大學，北京

※本詩編納入《京城囈語》系列詩集。該詩集收納作者歷次遊歷北京及2015年至北京中國人民大學交換學生半年期間之所作。

註１：「北漂」：是指在中國自其他地方來到北京謀生活卻沒有北京戶口的人群。這一詞也指漂流在北京的外地知識青年。北京是中國首都，亦是中國的政治中心，也是科學與文化中心。許多外地青年知識分子都希望到北京闖一番人生事業，來到北京尋求各種發展機會。因這類人在來京初期少有固定的住所，給人飄忽不定的感覺，故此得名。城市給他們一份職業和一間出租屋，卻不承認他們屬於這個城市。在這些人的心理上也是一種漂的狀態，缺少一種心靈的安全感和歸屬感。（編輯自維基百科：「北漂」）

本系列詩集下一篇：《京城囈語》（二）：黃湯暈緋，綠景泛紅

北京南鑼鼓巷子 March, 2015

◎賞析

　　本詩描寫獨自北漂的年輕人，在庸碌疲累的北京生活中渴望有日一成、渴望尋得真心相伴，卻總不得志。

　　詩句第一句之「迷濛」，指北京霧霾空氣汙染使天空長年灰濛，亦延伸指人生道路的未知；第三句，「太明」為台灣作家吳濁流的長篇日文小說《亞細亞的孤兒》之男主角。該書敘述日治時期的台灣知識分子胡太明在台受日本殖民欺壓，到中國後又不被認為是中國人而受歧視；在對自身歸依的無助感及許多人生挫折打擊的日侵月蝕下，最後混亂發瘋，悲劇收場。「風中哭泣」則取自羅大佑的同名歌曲《亞細亞的孤兒》中的歌詞。「風中哭泣的太明」便是暗喻本詩描繪的主角來到北京打拼，心理卻無所歸屬。

　　詩的第二節敘述在京城中日日快步追求的人們，難再去放慢步伐體會每日的幻變，一回首感慨，才發現歲月已擦肩無數。當初懷著雄心壯志進京，才發現實際生存是何其困難，那些當年允下的夢想淪為天馬行空。

　　括號中的第三節描繪身北京城的居民大部分是外來人口，少數人的根確埋於此地，大多寄於鄉。本節大量寫入北京當地地名，如：維安嚴防的天安門、滿載熱鬧酒吧的後海、歷史味濃厚的南鑼鼓巷、現代科技中心的中關村、北京郊區的長城烽火台、北京清華大學內的荷塘月色（湖）、故宮博物院（紫禁城）、蜿蜒的煙袋斜街、天安門前悠遠的長安街，以及燈紅酒綠的五道口。主人翁企盼能在都市中尋覓陪伴者，卻仍在大環境的急流中迷惘，原來心裡孤獨的他，終究無法委實地愛他人，自身的靈魂迷失在燈紅酒綠中。

　　第四節與第五節相互呼應主角在北京漂泊後的感悟以及內心的渴望。第三節「歌詞裡的安和橋」指大陸名曲《董小姐》（歌手：宋冬野）中的一句歌詞（「董小姐，妳嘴角向下時很美，就像安和橋下清澈的河水」），該曲亦大量提及北京的地名，全曲瀰漫惆悵氛圍，同樣描繪漂泊異鄉（尤其來到北京）者於庸碌生活中感慨。第五節則詮釋背井離鄉的游子在異地經歷了一日疲憊後，也無法真正回到自己的避風港（家），僅能夜裡思慕家鄉的風景、成人後，似乎受了傷也得咬牙苦撐，無法如孩童般放聲流淚。

　　倒數第二節顯示主角所見的周圍景象：知心老友、情人與父母，卻無一在身旁。心中羨慕那些滿腹委屈而有人鼓勵、累了能有人陪伴與照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