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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6/30 15:41:51瀏覽1638|回應1|推薦4 | |
如果失去了生存的意義,那生命,還剩下些什麼? 阿婆緩慢的解開盆摘上的便條紙,盯著上面的毛筆字好久好久,才將答案放入生鏽、凹了角的鐵罐子裡。 阿婆好像完全不曾經歷那段孤單寂寞,重新擁抱阿公牛奶鐵罐的陪伴,沉浸在午後的回憶 … 。 第一次深耕商圈的拜訪,對象就是阿婆。 門一開,只見一位老婆婆自顧自各的講了一串,不但口音濃厚,鑲了兩排的假牙也如同裝上鐵欄般把字句關在嘴內。 初次見面,光是您好和重複叫什麼名字,就費了一番功夫。 十五分鐘的比手劃腳,我的額頭滾下大粒大珠的汗水,阿婆爆著青筋的大嗓門終於喚來救兵。 鄰居陳媽媽一出馬,立刻解救我們的雞同鴨講,「他是賣房子的。」話剛說完,阿婆用力的搖手擺腦又是哇啦哇啦的一大串,不用翻譯也明白,她打從心底的反感。 陳媽媽說獨自居住的阿婆沒有親人照料,全靠熱心的陳媽媽願意多分擔,「阿婆已經八十歲又有重聽,所以溝通時要在她耳邊、大聲地慢慢說。」 「她只剩下老伴留下來的這棟房子。」最後陳媽媽用拜託的姿勢特別囑咐:「有人常陪她說說話,她就很開心了。」 再度拜訪,阿婆照例大嗓門一串,這次比較進步的是 ~ 總算聽的懂對話的內容了。 所以,我知道阿婆是隨性的,常把上一餐的剩菜混著這一餐吃;明瞭阿婆是容易健忘的,常忘了傢俱的位置而撞到淤青,桌上一堆沒吃和不知該不該吃的藥丸;也發現阿婆是孤單的,常把植物當成傾吐對象,一個人從白天坐到夜晚。 「你知道這件事情的困難度吧。」當店長看到我手中的老人院簡介,一針見寫道出我最近焦頭爛額的原因。 為了讓阿婆的生活有更完善的照顧,我積極尋找適合她老人家的安養院。不過,令人煩惱的不僅是如何勸服阿婆搬入安養院的好處多過於獨住;更重要要的是將房子賣到最好價格,好讓她下半輩子的生計無憂無慮。 每次一想到這,我的頭頂好像有根兩頭燒的蠟燭,一股灼熱感的刺痛。 按電鈴之前,我將腦海中該說的話繞了一遍,阿婆一開門見著我,高興地拉人聊天。 今天應該是最好的時機吧,我ㄧ邊想一邊把老人院的簡介掏出來,阿婆的笑容果然冷掉一半。 我細心的分析長久下來的利弊好壞,阿婆,沉默不說話。 我耐心的解釋安養院的環境與醫療,阿婆,依然沉默不說話。 「阿婆,我們當作郊遊先去瞧瞧,不喜歡就算了?」我小心婉轉的表達,不忍心讓阿婆覺得被拋棄或受到任何傷害。 原本低下頭不語的阿婆,突然想起什麼重要的似的衝進房間,從棉床腳下挖出一個生鏽、凹了角的牛奶鐵罐,神秘兮兮的要我打開,露出難得興奮的神情。 哇,裡面全塞滿了舊舊破破的便條紙,寫著「星期一要上醫院」、「睡前記得吃藥」、「錢放在米箱,對自己好一點」等,用毛筆寫出剛強卻又溫柔的字跡。 原來,這都是阿公生前為了記性不好的阿婆,一筆一畫寫下來的便條紙,寫滿了叮嚀與關心,曾是她最珍貴的寶貝。 她說:「我熊熊想起以前有人嘛是這樣擔心我。」 這一刻,阿婆重拾了滿心歡喜的笑意,我倆一起分享阿婆過往的笑聲、淚水,這些原本僅存在她記憶深處的流,緩緩流動 … 。 搬入安養院的阿婆,習慣了早晨繞公園散步,午休後坐在樹蔭下納涼,有幾位老人家經過時打招呼聊天,而我才驚訝的發現阿婆藏在法令紋的酒窩。 我將舊房子的植物放入盆栽送給她,順口問:會不會想家? 午后的陽光,清晰卻又模糊灑在安養院的池塘,如此溫暖燦爛,像一幅莫內的印象畫,而阿婆的臉色、氣色已和初次見面全然不同了。 她摸著牛奶鐵罐,非常滿足的回答:「有伊,就是厝啊。」 原本那孤單寂寞的神情,被神采飛揚的神色取代了;原本給人距離感的態度,也被安祥笑意帶走了,阿婆好像完全不曾經歷那段孤單寂寞,重新擁抱阿公的陪伴,安享愉快的、幸福的晚年生活。 如果失去了生存的意義,那生命,還剩下些什麼? 阿婆緩慢的打開牛奶盒內的便條紙,盯著上面的毛筆字好久好久,才將答案放入生鏽、凹了角的鐵罐子裡 … 。 <後續> 作為信X房屋仲介公司的外稿人員已經有多年了,多半是採訪店長或分析房市等文章。 將每次買賣背後的真實經歷改成故事,這倒是第一回。 我一向很欣賞這家公司真誠的服務態度, 因為無論是採訪或是接洽時, 對方都會誠懇的說出中肯的意見;文字上也要求不浮誇,也會評論正反兩面的市場分析。 以上是我挑選"落選"的改寫文章(因為改寫的太誇張了),僅供大家欣賞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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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