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06/06/10 22:49:23瀏覽707|回應3|推薦19 | |
午後雨澤傾盆,把所有人擊得鳥獸倉皇樣,鼎沸的選舉烽火全給澆熄了。
「你是原住民吧?可以告訴我你是哪一族嗎?」我坐在服務處裡,還是禁不住好奇就問了。
有時候族群意識是尷尬又令人發噱的話題,總是有意無意拐彎繞路,卻又無可避免地在政治敏感期迎面撞個正著,如何解釋這只是政客操弄亦或歷史沉浮之結果,不願注目卻又必須面對,感覺平靜的語調底下藏著深淵,稍不留心就被貼上種族歧視的黑五類標籤,使人頗為傷神。
「嘿嘿,」他搔搔頭,掰開嘴,乾笑兩聲。「這個嘛,我是『存款不足』的啦!」
然後我們哈哈哈哈笑了開來,彼此都有種台海危機解除的暢快感。
棲息於這種各路龍蛇匯集之處的收穫,就是能聽些世態炎涼等等街談巷語。
迅速協助他搞定所得稅申報書,他稱謝不已又聊一些山羊飛鼠跟小米酒的故事,中間穿插對工地主任的讚美;撥開話裡的重巖疊嶂終於我知道他是泰雅青年,還有始終不明白選舉的用處為何。
「人都換來換去不認識要找也找不到,可是大排水溝每年下雨每年淹。」
搞失蹤這件事大家均感無奈。
也許你找他的時候他正開會質詢、探求民謨,或者紅白帖流水席、人事關說應酬狼藉……。大家都愛玩向左走向右走的遊戲,不分年齡不分黨派,一切真是個美麗的誤會。
相對於此,父親也曾在因公調查原住民戶口時,面對大量空白待查的族別欄暗自苦惱。沒手機沒電話甚至蝸居工寮,吉普賽式的零工生活糟糕地阻礙了原住民與社會的正式連結。鎮月尋覓未果,也無法守株待兔直至獵物半夜醺醺然抓著啤酒罐出現在家門口。名冊上繳的前夜,只好下賊上之心,在空格裡填下「高山族」。
雖是權宜之計,知情者亦莞爾。其實簡潔有力的通稱就可以拍板定案,那些汲汲爭取正名的太魯閣族系為誰辛苦為誰忙?又或快絕跡的平埔族人(甚至不知自己是西拉雅或和安雅族?)又該如何自處?
往後名冊闖過層層關隘,竟也未遭刁難,這一個又一個的「高山族」終如東流水,一去不復返,再沒人過問與關心。
你說誰對誰錯?只能說選賢與能漸漸變成見錢眼開?可嘆的某民代候選人 ,因為住在我家對面而被我一眼看盡繁華開落。人生如夢,百萬選舉開支轉眼成空,換不來一個名登金榜,有為者未必亦若是。
是故,單就選舉這件事而言,早已被扭曲成一場荒謬至極的戰爭。
民代候選人A,宣傳車放送悲情的搶救聲猶在耳際,卻在選前一日遭某報披露因宴請選民情事遭檢舉疑似賄賂,正接受司法調查中。聲勢稍劣宣稱危險的候選人B大喜過望,趕忙將該報導影印分送各家各戶,我聞訊僅10分鐘,便接到尚有餘溫(還特別加劃底線)的該報導。連日暴雨未歇,讓此次選舉的炮火攻勢黯然不少,但流竄的電光石火仍然不停加入這場市井戰爭。不過對於無緣深入前線的升斗小民如我,只是多了些飯後剔牙腆肚時可供插科打諢的話題罷了。
隔日開票候選人A仍以傲視群雄的的票數擠落候選人B,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
里長候選人C,暗自以香腸、茶葉為王牌,擄獲許多婆婆媽媽們的心,使其他送打火機、原子筆、面紙,甚至政見宣傳單的候選人相形見絀。打火機被選民甲遺落在酒店垃圾桶,原子筆被選民乙送給小孩寫作業,面紙是選民丙的化妝良伴,至於政見宣傳單,被選民丁拿去包便當了。
戰士們,何苦來哉?
想告訴選民丁,總覺得包便當最好用的是選舉公報,看完政見就可下廚房,素雅又實用,真該感謝選委會的巧思。
每天吃飯配八卦,總是害人消化不良,亦體會許多候選人風光當選背後,競選期間之辛勞不足為外人道也。假使勤跑基層的政見比不上幾盒高級香腸或幾斤冠軍茗茶,那更使英雄淚滿襟(沒辦法,開馬路裝路燈通水溝的效益太遠,但香腸很好吃)。
打一場轟轟烈烈卻乾乾淨淨的戰爭,勢必成為艱鉅的任務,至少目前我只看到一堆炮彈殼跟屍首。但日子終究就要過下去,我見到不遠處美麗的煙火背後,候選人A席開20桌答謝選民的支持,這代表著有爌肉米粉跟竹筍湯,狀似我晚餐的下落。
一如《雙城記》所述,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是信仰的時代,也是懷疑的時代……戰爭與革命,只是結構單位與理由不同,造成人心顛沛的程度倒不相上下。我想我也必須堅持用最高級的形容詞來描述它,那就是─
「一切總算結束了。」
以此銘志,落筆而矣。 |
|
(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