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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6/10 12:44:52瀏覽840|回應0|推薦16 | |
[心結]: 大家都很羨慕我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其實我過得並不開心
蘇澄(假名)是個很難讓人不注意的女人,她坐在我對面的時候,展現出一個很強的氣場。無論在家庭還是工作場所,她都是旁人仰賴的對象,她習慣接受別人的服從,而不是服從別人。她出生中產階級家庭,父親分別是科技公司主管,母親在學校是資深教師,讓她從小接受良好的教育,生活不虞匱乏。蘇澄自認表現爭氣,她在公司的表現和晉升的速度比父親當年還快。她還有一位跟她表現不相上下,交往超過一年的男朋友。大家對蘇澄總是給予很高的評價,甚至投以羨慕的眼光,跟同年齡的人比起來,她像是遠遠拋開其他人,跑在絕對領先的位置。 可是蘇澄不開心,這件事困擾著她,她覺得不合理,但又找不出原因。
「我覺得最近無論做什麼都沒意思。」蘇澄說。 「所有的事情?」我問。 「差不多。」 「妳可以舉個例子嗎?」 「我以前很喜歡完成一份專案之後的成就感,現在我感覺不到了。」 「妳自己曾經想過有哪些可能造成妳現在感覺沒意思的原因呢?」 「可能工作的挑戰性不夠,這兩年一直有獵頭找我,深圳跟上海都有人要我去面試。」 「這件事聽起來是對妳工作的肯定呢!妳對自己成為被挖角的對象,有什麼感受?」 「剛開始有點興奮,後來考慮其他因素之後,就不考慮了。」 「像是哪些因素?」
§ 誠實的身體 諮商室是一個不可思議的空間,有時候坐在裡頭,會讓人有窒息感,那種感覺有點像是坐在醫院的診療室。你感受得到,有些人帶著希望前來,有些人帶著絕望,有些人似乎對失望與希望皆無興趣,他們只是需要跟一個活生生的對象處在一起。 每個人都有身體感覺,身體感覺讓我們感受到對方的情緒。一個悲傷的人,能讓諮商室的空氣凝結。 來談者們會用各種方式表達他們自己,這個「自己」有兩個層面,「有意識」的層面和「無意識」的層面。有的人表面上很挑剔,實際上在渾身的硬殼底下是一顆異常柔軟,不堪一擊的心靈;有的人對諮商師就像信徒面對基督,彷彿要把一切交託給你,實際上他們對你早有論定,他們是來加強自己對自己的信念,「沒有人能幫助我」、「看吧!懷抱希望根本沒有意義。」、「諮商只是浪費時間」等。 某個角度來說,上述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在表象底下,有一個真實的靈魂受傷了。」 當靈魂受傷,身體會很誠實的表現出來。即使我們能有意識的控制嘴巴,說出大腦所想的話,但身體的其他部份還是會成為無意識的傳聲筒。 蘇澄很聰明,她的反應很快,快到她沒有辦法真正的意識到自己思維以外的內在感受。她跟我對談的方式,就和面對同事、客戶一樣,她慣常的表現自己優異的一面,讓人感覺不出他有任何需要煩惱的理由。
§ 「妳為什麼來諮商?」 經過兩次看似順暢愉快的對談,第三次見面,我再次問了這個問題。第一次是在蘇澄首次踏進諮商室,這一次,則是在我感受到每次對談的順暢愉快更多的是思維上的,就像功課很好的學生有條不紊的回覆老師的提問。這個愉快不是朝心底去的,不會讓人感覺諮商室變得溫暖,而是過於蒼白的冰涼。 蘇澄沒有正面的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跟我談起國外對於接受諮商的開放心態。我注意到她的位子上有個紅色抱枕,她一直抱著它。 我望著她,說:「妳抱著那個抱枕,感覺好像媽媽抱著孩子。」這是我很直覺性的說法,有時當一個話題難以繼續,換一個話題或許可以開啟另一條通往內心的橋。這座橋,一半從來談者的心出發,一半從諮商師的心出發,進而搭在一起,一座信任之橋。 我們談起媽媽,蘇澄描述的媽媽很優秀,在伴侶、母親和職場女性的角色都扮演得很好。 蘇澄訴說這一切的時候,並沒有以母親為榮的愉悅,倒像是在說明一套設計精良,符合顧客理想的商品。她站在一個客觀的角度看事情,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局外人。
§ 隔離感覺經驗 和蘇澄的對談有了一個轉折,她的男朋友提出分手。
「分手是因為沒意思了。」蘇澄說。 「妳認為怎樣才叫有意思。」我問。 「這個我們討論過了。」 「抱歉,我描述的更精準一點,對妳而言什麼叫有意思的戀愛?」 「跟一個對的人,一起成長……」蘇澄說了一連串條件。 「他的看法呢?」 「他說我們不適合。」
蘇澄視這次戀愛的結果為人生中的挫敗。儘管如此,她沒有盡力挽回,這種消極的態度跟之前十分不同。 「這樣吧!我們來玩一個遊戲。」我指了指她手上的紅色抱枕,說:「我們來進行角色扮演,誰抱著那個紅色抱枕,誰就要扮演蘇澄。沒有抱枕的那個人,就扮演妳的男朋友。」 蘇澄接受了我的提議,她先扮演男朋友的角色。
「你為什麼要跟我分手。」我問。 「我們不適合。」蘇澄說。 「哪裡不適合?外貌、學識、能力,我有哪裡不好嗎?」 「妳沒有不好,但我們不適合在一起。」 「既然沒有不好,那為什麼要分手。有話就直說啊!大男人幹麻扭扭捏捏的。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我就不走。」 「妳不走,我走!」
蘇澄的態度很強硬,看起來分手沒有轉圜的餘地。然後我們互換角色,讓蘇澄扮演自己,繼續前面的對話。
「我們在一起這一年算什麼?」 「這一年就當作一個美好的回憶,好嗎?」 「我不懂你的意思。」蘇澄有點哽咽。 「妳很好,但我跟妳在一起慢慢失去本來的感覺,在一起沒那麼開心了。」 「所以說來說去,還是我不夠好。」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
蘇澄把抱枕抱得好緊,她的眼淚像是在石縫中擠出來似的,淡淡的從眼眶中滲出。她的神情猶豫著、掙扎著,我默默的注視她,等待著她的心把外殼的縫慢慢地敞開。
「對不起。」
蘇澄跟我吐露,她沒有跟家人、男朋友吐露的祕密。就在她來找諮商師的前幾天,她和一位有好感,也曖昧一陣子的客戶發生關係。儘管那個客戶已有家室,兩人還是越走越近,蘇澄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對」,但她就是陷進去了,那個人是她要的,她人生第一次當了「不乖的孩子」。
§ 道德囚徒的困境 蘇澄渴望被譴責,但她的渴望是矛盾的。誠實,接受處罰,負起責任皆符合她對乖小孩的理解。但和有婦之夫婚外情,這本身就已經打破了她長久以來扮演乖小孩的自我認知。 有些人來諮商室解決問題,有些人則是來找問題,還有一些人既不是要解決問題,也不是要找問題,而是要證明自己沒問題。 道德是在成長過程中,通過理智與經驗建構起來的。神經學家Antonio Damasio對身心關係,表示「沒有感覺就不會有理性思維,大腦無法獨立於感覺之外。」 蘇澄的理性思維試圖要控制內心的情感和對另一個人的身體感覺,一開始是壓抑,但她用曖昧替代,說服自己兩人的關係處在能夠掌握的交往模式。實際上,當愛不斷增長,想要和對方融為一體,性和愛的衝動最終還是衝破了她長期善於自我控制的慣性。 這不是說蘇澄不夠自律,她在生活各個方面的成功就是來自於自律。只是當她過度強調理性思維,忽略了身體感覺。在她的成長環境中,理性思維導向成功、勝利,以及符合道德規範。 把觸犯自我原則的祕密說出來,需要很大的勇氣,有如向熟悉的世界丟一個炸彈。所以蘇澄做什麼都不開心,因為理性思維無法填補情感上的需求。就像情人之間分手,一個理性的解釋可能比不上一個真心的擁抱。 蘇澄開始正視自己內心的欲望,她好久沒有灌溉內心乾旱的土地。經過對談,她體認到和男朋友的分手某個角度來說是必然的,她並不愛他,做好表面工夫的戀愛,無法真正維繫關係。 我沒有問蘇澄打算如何處理和有婦之夫的感情,只聽說她請了一個長假,到法國波爾多學品酒。
[解語]:在我們認識真實的自我之前,我們沒有罪,也都有罪。無論有罪、無罪,唯在真實的自我中能做為幸福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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