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走訪林家花園

聽說板橋林家花園三月開始整修，要休園兩年。利用春節假期，大地回暖，拉著母親陪我一遊林家花園。

 離上一次到林家花園大約五十年了。很小的時候，外婆家住在浮洲里，我們從西門搭車到外婆家，就在林家花園門口換車，記憶中的林家花園，古色古香的圍牆好長好高，卻沒有一次進到林家花園裡面參觀。

從入口處約百公尺的花徑，植滿各種花木，欣逢過年，各式各色的菊花盆景擺滿兩旁，映著午後陽光，是吸引相機的焦點。

園內已經開始搭建圍籬，出口與入口同一處，兩邊的門很窄，僅容一人通過，這天參觀的人潮絡繹不絕，志工在門口管控，單向通行，遊人也自動排隊，聽從志工的引導，「不好意思，讓各位久等了！」「謝謝！」「小心台階！」「新年快樂！」等感謝、提醒、祝福的話語不絕於耳，充滿在這小小的通道中。

板橋林家花園是座閩南式建築，到處都是亭台樓閣。從左手邊進去，先是榕蔭大池，鴨子、鴛鴦在這不規則的池裡自由自在地游來游去，池畔的大榕樹樹幹很粗，母親舉頭嘆道：「好大的榕樹！」真的！好「大」的榕樹，從1851年林氏家族遷到板橋至今，已有一百五十多年，想必大榕樹也是百歲以上。

榕蔭大池的一角有座敬字亭。中國以農立國，不要說古代，近至百年之前，能夠讀書的人很少，讀書人對書本視為珍品，對寫了字的紙張也十分敬重，不可隨便揉揉丟棄，有錢人家(他們的兒女才有機會讀書)就在房子的角落蓋座敬字亭，將寫過字的紙張在亭內燒毀。

與敬字亭相對角的是釣魚磯，呈平行四邊形建築的小亭子，內部有座椅，空間非常小，容兩人尤可，三人則嫌壅擠。這天剛好有兩位男性遊客坐在裡面聊天，第三人則識趣地選擇離開。雖說是亭子，四面有圍牆，牆上有一整排小隔窗，臨池塘面的隔窗向外突出，間隔較寬，聽說是供林家小姐聊天、釣魚之用，小姐們透過小隔窗可看到外面的景物，而外面的人卻看不清楚裡面是誰。門口的對聯更是有趣，「大人龍柏太荒唐，濠上脩然意兩忘。」上聯是取《列子湯問》中龍柏國的故事，龍柏國的人身高三十丈，可以活一萬八千歲，他們走不到幾步就可越過五座大山，一次可以釣六條靈鰲，上聯的意思是：認為龍柏國巨人的故事實在太荒謬了；下聯取《莊子》「濠梁之辯」的寓言故事，言下之意，此處是否釣得到魚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觀魚之樂。

月波水榭是兩棟菱形的建築，所謂「水榭(ㄒㄧㄝˋ)」是指建築在水邊或水上的亭台，供人欣賞園中風景的地方。月波水榭的窗花特別美，晚上可以在此欣賞粼粼的月光，旁邊還有石梯，可登上水榭的屋頂，只可惜石梯已貼上「禁止攀爬」的字樣。

定靜堂曾是林家招待賓客的地方，而今除了大門之外，三面各放置一對古色古香的太師椅，牆上各掛著一幅對聯，難以想像昔日繁華熱鬧的景象。也難怪導覽志工帶遊人到定靜堂前，說：「你們進去自由參觀，我在外面等你們。」真的很難介紹。

定靜堂」取《大學》「定靜安慮得」之意，由林家第三代林維源以隸書題字；進門右邊掛著「與福為兄十分公道，干祿豈弟一片婆心」上款「樞北觀察三兄大人指正」，下款「海琴陶良翰」，是陶良翰送給「樞北觀察三兄大人」林國華的對聯。陶良翰是浙江人，海琴是他的字號，官至福建興化知府，與林家第二代林國華友好。意思是說：你賜與我許多福氣，稱您為兄，這是十分公道的事；求取利祿是為弟的我的本意，因為我也有著一片濟世的婆心。下聯「豈弟」是「愷弟君子」之意，取自《詩經大雅旱麓》：「豈弟君子，干祿豈弟。」

左邊是「香茗代醪苦筍勝肉，字瘦題石詩寒道雲」，題字的人是何紹基，清代著名書法家，為官順遂，退休後鑽研書法，手臂長以迴腕法執筆有名。

正對大門的是「通人大才天下之選，恪勤特立夙夜在公」，題字的人更是有名氣，是光緒皇帝的老師翁同龢。

三幅對聯，內容的境界有別，題字的書法家也各有來頭，知此中故事，就不難想像當年定靜堂宴客時賓客雲集的氣派，熱鬧喧嘩的景象。

同樣的疑問，真是何紹基與翁同龢的真跡嗎？抑或是複製品？

香玉簃(ㄧˊ)，簃是閣邊小屋。香玉簃一共三小間，而今是販賣紀念品的場所，門上的匾額是書法前輩吳平題的字，屋前廣場，大榕樹盤根錯節，新春期間，各色菊花擺滿榕樹旁，又是遊人賞花留影之處。

園中多處圍籬圍著，母親年紀大不宜久走，循原路出來，每一轉彎處就有一口一百公分高的大水缸，大一點的建築物前，左右各有一口，水缸裡種著水生植物。母親說那是消防用的，她說她們老家就是這樣的。看看滿園的木造建築，還真的不能沒有防火設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