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乾燥炎熱的戈壁灘艱難前進。 | 「我仍一如往常,充滿了動力上路。」星期天的下午,在教會的禮拜堂,在聽完子午與家族、朋友的旅行分享之後,子午的媽媽唸出兒子當時寄回家的明信片內容。那是,人在西班牙的張子午,丟了相機、日記,以及存放著近四個月旅行照片的硬碟的時候。二○○七年六月底,這個年輕人正要用雙腳踩踏自行車,預計花半年的時間,從中國西安一路滾動到歐亞大陸的最西端——葡萄牙羅卡角。這項行動是他宣示對古代旅者的憧憬與致敬,就像當年玄奘的足跡,馬可波羅的遊歷。 退得了學,退不了對單車的執著 子午旅行的啟蒙是在高二那年。那時候中國還探親才剛開放,連做生意的台商也才剛剛起步,但是,這位少年冒險家,便和他班上一位同學結伴前往中國大陸,決心將自己的雙腳踏上只在教科書上讀過的地方。兩個星期的大陸行,不僅滿足了少年子午對中國的想像,對未知的探索,更確立了他日後旅行的精神。高三畢業的暑假,他又前往雲南一個月,獨自深入最南部傣族自治州的西雙版納。兩年後,又隻身赴印度旅行。 | 哈薩克小男孩送給我一幅畫: This is you. | 從一九九八年,大一被退學那年開始,子午幾乎每年都會進行一次單車環島。十年前,在騎單車還沒有成為全民運動風潮之前,在全台灣還沒有所謂「單車步道」的時候,子午就牽著自己的破腳踏車,將行李捆在後座,罩上黑色大塑膠袋,就去環島。從台北出發,向東海岸挺進,十九歲的少年帶著被退學的挫敗心情上路,卻在極度的勞累中獲得情緒的舒張、壓力的釋放,自此,單車環島成為他每年必做的事。不斷前行,直到天地荒野 跟隨古代旅者的行腳、陌生地域的探索、騎腳踏車:三者相加就是張子午的流浪者計畫。這其中沒有一項是偶發的想法、刻意的編派,會走這一趟,是心之所向。 | 在土耳其,每天為當地人不間斷的噓寒問暖受寵若驚。 | 路程是這樣的:從古絲路的起點西安開始,經過河西走廊、新疆、到烏魯木齊,進入古代突厥游牧的國度,現今的獨立國協哈薩克,再一路向北入俄羅斯,順著全世界最長的內流河伏爾加河,沿黑海濱到索企,坐船至歐亞交界的土耳其。接著一路向西,進入歐洲文明的發源地希臘,再繞過地中海到義大利、西班牙,最後進入葡萄牙,逼近整個歐亞大陸的最西端。亞洲三個月,歐洲三個月。開始的時候,他每天都在趕路,深怕不掌控進度就無法完成計畫。從西安到烏魯木齊,從新疆到哈薩克,世界越走越大,直到周遭的人說著自己再也聽不懂的話;直到身置荒野,天地僅存一人。 在前輪、後輪起踏間,貫連了這片大陸 在哈薩克的烏拉爾,歐亞交界處,子午等待著俄羅斯的簽證生效,卻剛巧碰上了馬戲團的表演;在邊境的小鎮,因為帳棚無法搭起,索性睡在曠野廢棄加油站的廊沿下,伴滿天繁星入眠。從一個邊境到另一個邊境,從一個民族到另一個民族。於是,在前輪與後輪間、腳起與腳落間,他用他的單車貫連了這片大陸。 | 歐亞大陸的最盡頭:羅卡角。 | 到達西班牙巴塞隆納,已經是旅程的第四個月。子午騎著車找了一個晚上,都尋覓不到住處,在城市裡紮營,則過於危險。於是他決定到巴士站隨便買張票,好離開這無處容身的港都。Vigo這個名字被他選中。想說就漂流這個鄰近的小鎮去吧!殊不知,巴塞隆納在東岸,Vigo在西岸,這一趟夜車,將橫過整個伊比利亞半島。子午坐在咖啡廳裡等候上車,想著這一夜,就要從地中海轉移到大西洋,邁向旅程的終點。放鬆之際,一轉身,卻發現身邊的背包不翼而飛,那一路行來的日記、攝影、點點滴滴,全都沒了。一時還來不及反應,通往西岸的夜車也即將啟程。就這樣,旅者在抵達前,散失了他所有的經卷,但仍繼續上路。「全都丟了,剩下的,是心中最深刻的記憶。」回台後的子午,已經有了出書計畫。六個月的行進,一萬五千公里的旅程,上百座的城市,他要把這些記憶串連起來,就像用單車貫連歐亞大陸,就像古代旅者以自己,緩緩地將世界接續起來。 (文 / 王瑋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