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08/11/08 22:50:10瀏覽3312|回應1|推薦3 | |
人為什麼要活著? 日本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大江健三郎的一本書:《孩子為什麼要上學》中,介紹完第一篇<孩子為什麼要上學>文章之後,接著的文章標題是:「人為什麼要活著呢?」這真是個奇特的安排,不過這也確實是個好問題!只是看完這一篇文章的內容,想要直接找到文章標題的解答,恐怕會有些失望吧!因為大江先生並沒有針對問題做直接的論述。換個角度說,若是反向地從文章的內容去思索,他所回答的應該是個什麼樣的問題?或許我們將他的題目問法稍加更動之後,這一篇文章的題目用意就因此豁然開朗,我們也才能明白大江健三郎對生命的深刻用心!那麼,題目要如何改呢?我想若是改成「人應該如何活著?」,或許更貼近文章的內容吧! 兩個問題的轉變關鍵 「人為什麼要活著?」這樣的問題要不要轉變成「人應該如何活著?」,他同意嗎?為什麼他不要直接問「人應該如何活著?」其中的思考與堅持是什麼?大江健三郎並沒有說明。有可能是因為如果用「應該如何」,感覺上像是在說教,在指導別人該怎麼做,容易給人限制的侷促感,這似乎不像是大江健三郎的風格。而用「為什麼要」則顯得寬容、自在、獨立,容易引領大家自由地去思考!但這又只是我們的猜測,並且一旦我們將問題改成:「人應該如何活著?」整體的風格很可能就有不同了!如此一來,大江先生未必會同意我們如此做吧!不過,我們可以很確定的是,文章的內容既然沒有直接回答題目的問題,反而東拉西扯地說了一些故事,這其中必然有作者的用心等待我們去發掘。那麼我們就從轉變題目開始去想吧! 從「為什麼」到「該如何」其中的關鍵是什麼? 首先是我們如果清楚地體認到:我們都有一個必死的人生,而且我們完全無法確知死亡的時間,甚至有的人會認為死亡所帶來的是一切的毀滅,那麼光是想到這些,我們就不免要問:「人為什麼要活著?」因為這就好像我們參加一場已經被確認會失敗,或是被取消參賽資格的比賽一樣,那麼我們自然會問:為什麼要參加呢? 其次,既然人都會死,那「為什麼要活著?」的問題,讓我們有兩個角度的選項可以思考:我們可以選擇放棄而不要活下去,或是選擇活著去尋找生命的意義?若是選擇前者,其實連「為什麼要活著?」都不用問了,因為這代表絕望與放棄。我們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必然是因為我們選擇後者,也就是懷抱著希望向生命探問:「活著的意義是什麼?」我們人生的價值究竟是如何?或是我要如何活著才能不讓死亡的意圖得逞?其中的意涵是:人生的價值與意義該如何去建立呢? 最後是因為我們渴望從普遍的人,變成特殊的我自己;從「人為什麼要活著?」轉變到「我應該如何活著?」因為我們無法忍受毫無意義的人生,即便是那些選擇主動結束生命的人,其基本的思考仍在於面對無意義的生命,一時之間找不到出路而感到無以為繼,於是選擇了逃避,或以為這樣可以獲得解脫。這種選擇面對的方式是有待討論的!在我們成長的生命之中,我們渴望擁有理解生命意義的能力,是以當我們面對許多無法理解的現實,面對許多不堪的困境,因此發出「為什麼」的呼喊時,其實我們是希望生命有意義,希望此生不虛度!因此,當我們在問「為什麼」的時候,我們的行動也應該隨之而出,也就是:我們「該如何」活著才能使生命有意義呢?。 正因為人生無意義 在繼續討論大江健三郎的問題之前,我們要加入卡謬的想法來理解。卡謬認為荒謬就是世界與人的關係,我們是在荒謬的狀態中,「凝視著荒謬」活下去。我們可以回想:我們的生活總是重複地過著,經常處在失落與挫敗中,複雜的人事、未知的將來、難解的人性、無解的死亡……,這些問題不斷的在上演。但日子就在一天接著一天當中過去,我們總是容易記住許多負面的情緒,而放過值得珍惜的快樂;我們總是盼望得不到的東西,而忽略了身邊已有的幸福;我們在乎陌生人的眼光,卻往往傷害了親愛的人。……我們具有理性,但這世上卻有太多理性無法理解的事情發生。我們以為容易理解的東西,在不同的人物角度、不同的文化情境、不同的語言環境中……就可能變得難以理解。我們不僅不容易瞭解他人,我們甚至不瞭解自己。但是我們卻可以要求別人要同理心,可以對別人說:其實你不瞭解我!我們感嘆人生沒有意義,有人甚至因此而自殺,可是我們卻明白:「人生本身並沒有事先被賦予的意義」。 其實,我們很明白:正是因為人生無意義,所以才值得我們努力活下去。就像卡謬說的:「人生越是沒有意義,就活的越好」,我們就是在「人與本身不斷的對決」中對抗著活下去,這就是我們非去選擇不可的態度。卡謬認為:會有人自殺是因為覺得人生無意義,但是自殺只是提出問題,並沒有解決問題。若是真要解決「無意義的人生」這個問題,真要面對與這個荒謬的人生對決,那麼活著本身就具有了最重要的價值。 因此就像前面所說的,我們因為無法忍受人生的無意義,於是才有了所謂的「希望」,才有如何去實現希望,創造生命意義的實踐過程。 薛西佛斯的神話 據說薛西佛斯因為在臨死之前對妻子做了一個無理的要求,所以在陰間醒來之後就覺得十分懊悔,因此請求閻王放他回到人間處理一下。但是,當他回到地面看到人間的美景,享受了陽光與水的滋潤,感受到大海與石頭的溫暖之後,便不想再回到陰間。閻王的召喚、憤怒和警告都沒有用。經過了幾年的逍遙生活,諸神不得不派天使將他捉回去,並且想了一個處罰薛西佛斯的方法。祂們懲罰他推動一塊大石頭到山頂上,可是石頭一推到山頂上就會滾下來,他必須一再重複地推石頭上山,如此永無止境的重複這樣的工作,直到永遠。 這是一種懲罰嗎?這樣的事情對薛西佛斯而言,似乎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可是卡謬卻說:「單單朝向高處的奮鬥本身,就足以填滿一個人的心靈,我們必須想像薛西佛斯是幸福的。」關鍵在於「石頭」是屬於誰的?沒錯,只要我們一轉念,整件看似無意義的事情也就重新賦予的新的意義,而在這個過程中事情的本身並沒有任何的轉變。甚至我們也可以有這樣的一種說法:在經歷過無數的晝夜後,本已了無生趣的薛西佛斯竟然愛上了這個日復一日的工作。即便是毫無緣由的一個轉念,每天推石上山竟不再是一成不變的懲罰,而是一個充滿期待、洋溢喜悅的旅程,他開始喜歡並享受著推石上山的生活。因著這樣的轉念,薛西佛斯將自己從諸神認為的懲罰中超拔出來,發掘出自己存在的意義。將諸神懲罰的石頭,轉變成由自己掌握的、創造命運的石頭。 我們的人生與薛西佛斯的遭遇是相同的。我們日復一日重複著幾乎同樣的事情,一代接著一代延續著看似相同的命運,看起來是毫無意義的。可是,當我們因為渴望永恆而不斷積極努力創造我們生命的價值,當我們因為恐懼死亡而消極的在躲避各種死亡的威脅時,生命的意義就在這樣看似重複而無意義的過程中,就在我們對永恆的渴望,甚至在我們對死亡的恐懼的過程中產生意義。簡單地的說,因為我們活著,生命的意義就開始彰顯;而我們的生命有多大的價值,也就在於我們如何地活著、我們付出多少的愛。 我的生命意義是什麼? 大江健三郎在<人為什麼要活著?>一文中提到了幾段故事,其一是他祖母曾經說過:在山谷間每個人都有一棵「自己的樹」,人的靈魂會從這棵「自己的樹」的底部降落到山谷間,進入人的身體。死的時候只有身體會消失,靈魂則是會回到樹的所在去……。 其次,他提到閱讀夏目漱石的《心》,裡面提到一個老師對年輕人說的一段話:「當我的鼓動停止時,如果有一個新的生命在你的胸中停駐,我就很滿足了。」 然後他便開始說了一段在2002年夏天他與日本著名指揮家小澤征爾在長野縣所發生的一段往事:那幾天,看小澤先生和美國著名的四重奏第一小提琴手一起教年輕人音樂—演奏絃樂四重奏、大提琴協奏曲,現場聆聽他們如何一點一滴完成表演。 看著小澤的指揮,聽著年輕音樂家的練習演奏,這是我親眼見過最令人感動的elaboration(編按:切磋)實例。……小澤先生則是以非常易懂的話語和表情、動作帶領著他們找到答案。學生們透過紮實的技巧和不斷的練習—最後終於完成比剛才更出色、更容易明白的音樂。小澤先生應該也是希望自己心臟停止的時刻,能在這些年輕人的胸膛間注入新生命繼續活下去,以此信念教導著他們的吧!……雖然,我在日本無法擁有現場教學的機會,但我開始會想要把自己身為小說家所能知道的事情,更廣大地傳遞給這一代的年輕人們了。 現在我們可以明白對大江健三郎而言,生命的意義是:努力地活著,活在付出當中,活在助人當中,活在愛當中,活在生命的傳承中。而面對必死的人生,面對隨時可能降臨的死亡,我們要能彰顯這樣的生命意義,就該把握每一個活著的當下,用心經營生活,如此才能有意義的活著。以至於當死亡來臨時,不論他什麼時候來臨,我們都可以坦然接受,毫無恐懼。如此一來,我們不只是在身體上活著,更重要的是讓心靈一直活著,然後安詳、幸福地接受身體死去,因為我們已經愉悅地活出生命的意義並藉此超越死亡,我們的生命也因為我們的愛與付出而成為永恆。 |
|
( 心情隨筆|心靈 ) |